那一日,劉徹還是親征了,可是在離去的時候並沒有來找歐陽靜,只是帶著幾萬兵馬就這樣走了,一場硬戰始終是該開始了。
長安城內是一片人心惶惶,就連甘泉宮內,坐在窗前,目光一直落在窗外的歐陽靜也是一臉著急,心細綠兒看出了她的焦慮「靜姐姐,你要是擔心皇上,你應該說出來的啊。」
「綠兒,去幫我叫東方朔來。」歐陽靜只覺得內心連綿起伏,「靜姐姐,喊東方先生來幹麼?」綠兒問她,可是她沒有回應,無奈的綠兒只能應了一聲,起身趕緊要去喊東方朔來,卻不料東方朔已經在門口等著呢,綠兒滿臉驚訝的看著東方朔踏著腳步進殿,手上還捧著一套黑紅色的戰袍,還有一個不大不小的水壺。
不知為何的,歐陽靜擔心之際腦海裡面第一個浮出的便是東方朔,記得那次韓飛也去征戰時,她找來的也是東方朔,可是如今,確實東方朔親自來找她了,心裡的擔心更是加重了幾分。
「東方朔,他……他會不會出事?」歐陽靜一手握著東方朔的手,東方朔擱置放下手中的戰袍,淡淡一說「娘娘,您的身子要緊,小臣確實不敢跟娘娘講。」
「快說!」歐陽靜手力度加重,聽著東方朔不急不慢的聲音,「必輸無疑!」又再一次聽見東方朔吐出的必輸無疑,歐陽靜的心先是涼了一會,隨即怒火高漲,「你知道必輸無疑,為什麼還讓他去?東方朔,你為什麼不去攔住他!」
只聽見東方朔委屈和無奈的語氣,「就算小臣去攔皇上,皇上也一定會前去的,這就跟有攔沒有攔是一樣的!」
「我去找他!」歐陽靜放開了他的手,扯著自己的衣裳,綠兒先是攔住了她,跟東方朔說的一樣,「娘娘,您現在可是有身孕的。」
「東方朔,告訴我,我到底該怎麼做?」歐陽靜內心那一陣擔心全部化成了對東方朔的懇求,東方朔看著她著急的面容,覺得時機已經成熟,立馬將自己隨身攜帶的黑紅色戰袍拿出,「娘娘,請您一定要注意安全。」
「你……你……要我混進軍營裡?」歐陽靜看見那件戰袍,吞吞吐吐的說。
「自然不是,軍隊已經走了幾日了,追也追不上了,東方朔只告訴娘娘,一路直線走下,娘娘必然能夠走到娘娘想去的地方,娘娘若不怕,娘娘此時就可前去,另外,娘娘還需要戴上足夠的水。」
「我這就去!」歐陽靜拿起了那件戰袍,綠兒哭著攔住她「靜姐姐,您不可以去啊!若是皇上不出事,反倒是靜姐姐出事!」
「不會有事的。」歐陽靜拍著她顫慄的雙肩,轉身欲離去,東方朔去喊住她,一臉深不可測「娘娘,您還需要帶上一樣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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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萬的兵馬簇擁的在前進,困難的翻過一道光禿禿的山坡,萬軍為首的身穿盔甲的便是劉徹,他身上的披風是紅色的,而跨下的那匹坐騎卻是褐色的,在他身後的是緊追不捨的李息,突然一陣狂風吹來,大風席著黃土,坐騎倒退了幾步,李息拉了拉韁繩,拍了馬匹腹部幾下,馬匹跑上前,李息不安的說道「皇上,末將擔心,可否不再前進了?」
「若不前進,你跟在朕身邊何用?」劉徹索性隨著馬前進,但是下一刻他又停住了,再看見幽谷下排排站著的匈奴的時候。李息喊著「匈奴來了!」李息著急的喊道「這裡怎麼會有匈奴?皇上!」
站在山坡上的匈奴士兵數不勝數,漢軍看見如此多的匈奴,已經是怯怯退了回來,在萬軍中只見到一個穿著純白色的虎狐裘背心的男子騎著高大的馬匹在山谷上喊著「西漢皇帝,你可知本王是誰?」劉徹拉著韁繩,模模糊糊的看見了那個男子,似曾相識,卻又想不起到底是何人,只聽他高呼「不知道吧?那可認識南宮啊?」
「你為何知道朕的阿姐?」劉徹最思念的便是她姐姐,如今這個人竟然識得他阿姐,莫不是是軍臣?不,他一年前就已經死去了,那今日這人到底是何人?能夠穿戴那象徵身份地位的毛皮,當今天下除了王子於單之外,他是——只聽見他的訕笑聲,「南宮以往是本王皇兄軍臣的妻子,可如今她已經是本王的妻子了。」
「你是。」劉徹咬牙切齒道「伊稚斜!」劉徹的聲音落下,那來人狂笑著,笑得讓人忍不住顫慄了起來「今日,你到了此處,本王就萬萬不能讓你出了這山谷!」
他永遠也忘不了,他的姐姐年僅十五歲,就被送去和匈奴和親,這件事深深的烙印在他心裡,憤怒的他,緩緩的抽出了腰間的白劍,火燒一般的眼睛,望著那個害他大漢無法安息的伊稚斜。
「皇上!保護皇上退下!」李息的話一出,劉徹緊緊的揪住他的紅色套衣「朕讓你來這裡是打仗的,不是讓你來保護朕的!朕帶上一千兵,先衝上去,李息,你留在原處!」
劉徹不顧李息的喊叫,怒吼了一聲,匈奴兵就和漢軍廝殺在了一起,鮮血四濺,倒下的不僅是身穿紅色盔甲的士兵,還有那些被英勇漢軍揮下腦袋的匈奴。
劉徹衝上前,殺盡了那些攔著他道路的匈奴兵,他想殺的是在山谷上的那個玩弄他阿姐的單于,卻不料幾個身形高大的匈奴衝出,一刀就揮斷了他胯下的坐騎,他跌落在地,那力度識得厚厚的黃土捲起,劉徹手握劍刃站起,忍著疼痛,一路殺下,李息帶兵前進,在千鈞一髮時,將劉徹救了出來,「皇上!」
「李息,你給朕退下!」劉徹手裡的白劍此時就靠近了李息的脖頸,只見劉徹身上的傷都把他的盔甲透出血來了,李息不顧他的命令,直接將劉徹拉出出,送上戰馬,呵斥一聲,那馬匹已經驚慌的前進,在幾千個漢軍的犧牲下,李息已經攜著劉徹退至那山谷後,本想從此處衝去,卻已經沒有了去路,隱隱約約的還聽見了伊稚斜的高呼聲「今日,誰若替本王取下大漢皇帝的首級,日後本王攻下長安城,就讓此人做皇帝!」
伊稚斜的話一出,匈奴將士們士氣高漲,舉著長矛山呼著「大王千秋萬世!」
此時已經身受重賞的劉徹還是用力一甩,甩開了李息,「想取朕的性命,看你們有沒有這般能耐!」劉徹不顧李息的阻攔,立馬衝上前,手持那已經斬殺了多數匈奴的白劍,白劍上血跡斑斑,一個彪形大漢騎著坐騎來,劉徹此時已經身心疲憊,再加上幾個連連上前的匈奴兵,導致他被打落在地,若不是李息帶上兵馬與他們廝殺,將劉徹救了回來,此時的他恐怕已經死於馬蹄亂踏之中!
劉徹帶領的兵馬意外的遭到匈奴的埋伏,被困絕地山谷中,已經好幾日了,山下的匈奴兵幾個時辰就派上一隻軍隊,用這種托伐的戰法一點一滴的消耗他軍隊的士氣。
漢軍死傷無數,現場變成了一番蒼涼的情景,拄著枴杖的戰士們望著那淒涼景象,遙想著妻子的戰士們獨坐在一片黃土上,那山谷中,思念親人的傷歎聲連綿不斷。
在山谷中,將士們最擔心的還是重傷中的劉徹,一陣陣李息急促的喊聲傳來,「皇上!皇上!」被匈奴所困幾日,所帶的藥物早已用完,李息撥開了那些粘在他傷口上的塵土,就有血流個不停,如今沒有藥物,就是死路一條,李息著急的喊著「皇上,您的御藥呢?」
「朕沒有帶在身上。」劉徹難受的啟動著雙唇。
「皇上!您親征怎麼不把御藥帶在身上!」李息看著他的傷口處血不停的流出,劉徹的嘴巴乾涸,李息用懷中掏出水壺,裡面卻一點水都沒有了,喊著「水!皇上要喝水!快點拿水來!」
「將軍!水……水沒有了!」將士跪在地上,一臉絕望的看著奄奄一息的劉徹,李息痛罵「快去找!」
「四周都被匈奴包圍了,下官已經……已經找不到水了!」
「混賬!皇上要喝水!」李息自己也是口渴得很,卻為了他,堅決的拿起利刃,在手上劃了一刀,擠出幾滴血讓他止渴,劉徹舉起一隻手,緩緩道「李息,靠耳過來。」
「皇上!」李息緊緊的握著劉徹的手,眼睛模糊的看著已經吐不出一句話出來的劉徹。
「李息,朕……朕……信任你,朕若回不去大漢,謹記著朕的話,朕的密室裡有親詔,若靜兒生下的是皇子,即封為太子,你就將朕的親詔取出,李息,李息,你記住了沒?」劉徹最後的意志,緊緊的握著他的手,嘴巴因為乾燥,幾乎說不出話來,李息落淚,喊道「皇上,您一定要挺過去,大漢還需要您啊!皇上!末將……末將記住了!」
劉徹似乎交代完了心裡最後一件心事,有點安心的緩緩的閉上眼睛,腦海裡面浮出的是她的面容,心裡喃喃念著,靜兒,希望這樣能夠讓你好好的活下去……
在劉徹幾乎絕望的時候,一雙手托起他漸漸往下沉的腦袋,一陣冰意侵襲著他乾涸的嘴唇,隨即清涼滑入他乾燥的喉嚨,在昏迷中,聞見了那股屬於她的味道,眼睛模糊的看清了那個滿臉灰土的人,一絲希望的聲音響起「靜兒……靜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