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業情人 第9卷 第388章 簡單與複雜
    貓貓迫不及待搶道:「我可不出國!別指望我出國。除非帶上艾文哥。」

    我一聽笑了起來,說:「出國也是長見識,開眼界。能出就出唄。」

    「一出還幾年,回來都老了。我才不要呢。我也沒啥遠大志向,就盼著稀里糊塗傻樂一輩子得了。」她說。

    錢愛國說:「以後誰也別提出國了,一提出國我這心揪著疼,就像有個爪子在擰。」

    陳亞娟笑了,言道:「你嘴上總說忘了劉慧慧了,其實還是忘不了。」

    「一起過了十幾年,怎麼可能說忘就忘呢?我一共活了三十八年,和她在一起就是十八年。誒!不知道哪塊雲彩有雨,幸虧沒把我閨女帶走。」他回了一下頭笑笑說,「貓貓,你快有個弟弟或妹妹了,叫狗狗。」

    貓貓突然尖叫了起來,然後就開始傻笑著不停地摸陳亞娟的肚子。說:「行啊你陳亞娟,還真夠快的,說有就有了。」

    陳亞娟說:「別摸了,再摸就化了。」

    貓貓果真縮回了手。

    我突然在心裡嘲笑自己起來,感覺我非常願意把令我恐懼、慌亂的事物想像成張著血盆大口露著獠牙的怪獸,讓自己陷入困境不停地做著無謂的掙扎。嘲笑自己的同時又感到了無比的欣喜。發現有些事情看起來複雜透頂,但一旦接觸上了,卻又簡單的順利的不可思議。但是有些事情看起來簡單,但實際上卻又複雜到讓我心亂如麻的不知所措。比如林西,我只要簡單到把她忘記就可以了,但我在此刻卻還是在想著他,就像錢愛國說的那樣,這可能是一輩子的心結。我很想在第一時間讓聯繫我們的那條微弱的保險絲熔斷,顯然,我此刻做不到這一點。

    我開始想著他說的關於農民工的話。他說的太好了,它讓我沉醉於甜蜜的倦怠之中。我靠在了座椅裡閉上了眼睛,腦海裡滿是他那明顯帶有讚美農民的話語在響,一遍遍,一遍遍。車速降了下來,我睜開眼睛的時候他的聲音才沉寂下去。太美了,我看見了一座很漂亮的酒店,一樓的大廳裡傳出了溫和的燈光,裡邊坐滿了人。我突然有再次閉上眼的衝動,於是我就這麼做了。耳邊傳來了笑聲(屬於貓貓和陳亞娟的),汽車的喇叭聲,然後是開門下車的聲音。貓貓下了車拉開我的車門說:「你睡著了?」

    我閉著眼笑笑說:「我在享受!」

    「別享受了,去家裡再享受吧。」

    她開始拉我的胳膊。我不得不放棄這種倦怠隨她下了車。我站在她的旁邊,看著她的父親和陳亞娟站在我們的對面。我們互相都看著笑笑後,陳亞娟透著難以理解地說:「走吧,進去吧!」她可能是理解不了我們為什麼會站在一起互相毫無意義的對望,所以她的音調是上揚的。

    走進了酒店後,我們走過了樓梯上了二樓。我的手一直扶著扶手,知道我不得不放開它走進了一間屋子——這是一個單間。飯菜在我們進來的時候便有服務生端了上來,並拿來了一箱子十二瓶啤酒。

    貓貓坐在我的旁邊握著我顫抖的手傻笑著,她和我說不用害怕了。其實我的顫抖完全不是出於恐慌,而是出於激動。在這個以金錢作為衡量人價值高低的唯一標準的年代,錢建國竟然還帶有如此淳樸的鄉情讓我非常震撼,以至於渾身發抖。這是個什麼社會啊!竟然能讓我碰上這樣的朋友(在我心裡淡化了他是岳父的事實,把他當做了知己)。這算是上天對我的眷顧嗎?我站了起來,開始一瓶瓶打開了所有的啤酒擺到了桌子上,貓貓開始給錢建國倒酒。陳亞娟上樓的時候就聲明了,她不能喝酒,讓我們多喝點。所以,她面前擺了一瓶冰紅茶。

    我哪裡是他讚賞的呢?難道只是因為我是農民嗎?我們過去的時光裡,對人的價值評定經過了幾次改革,似乎每個時期每件事都有了標準去衡量。唯獨愛情,始終找不到一個合適的標準。也許正是因為這種沒有固定標準的標準,才成就了坐在這裡享受著這美妙時刻的理由。

    【當金錢成為衡量人價值的唯一標準時,人們就特別對金錢癡迷(現在);當勞模成為標準時,人們就特追逐先進(生產隊時期);當貧農成了標準時,人們就以貧困為榮(文化大革命)。】

    我突然又意識到,愛情其實是有標準的,我們只是不足以代表主流的個例。愛情的標準是緊緊跟隨人的價值標準,並且做到了完美地緊追不放。不知道是愛情打折了還是愛情變得庸俗了,或是貪圖錢財的女子多了,總之愛情是很容易買到的。(在正文裡大家再一次見到這段文字應該有深刻的體會了吧)

    想到這裡,我突然覺得有意思起來。那麼我扮演的是哪個時代的標準呢?貧農?勞模?但我知道,絕對不是現在的通用標準。

    貓貓站起身舉起了酒杯,這使我拉回自己的思路復原回了那份對良好氣氛的享受中。我也站了起來,然後我和貓貓同時敬了錢建國和陳亞娟。陳亞娟說:「艾文,我看好你,你絕對能幹一番事業的。」

    貓貓說:「沒看是誰挑選的人嗎?!」

    我一下就發現了,她們還是願意我跟上並符合甚至超過這種標準的。我暗笑了起來,開始覺得愛情只是個跟屁蟲,一點也不獨特,不像大家說的那樣是浪漫的,是純潔的,是獨一無二的,是無價的,……。

    錢建國哈哈大笑起來,他抓過一瓶啤酒給我倒著,我不得不用雙手扶著高高的玻璃杯說著謝謝。他又給貓貓倒滿了,把空酒瓶放到了桌子底下。然後又抓過一瓶啤酒倒滿了自己的杯子,啤酒泡沫溢了出來流到了桌子上。他開始一點點倒著酒,等著泡沫破碎。邊倒邊說:「有出息沒出息倒是無所謂,只要倆人真心真意過上一輩子,那就行了。這年頭餓不死人了,但容易氣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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