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發現,她大大的眼睛裡含了淚花,我被她這句話也弄得感動了。差點落下淚來。我說:「我是男人,這不算什麼。」
她聽完哇哇哭了起來。哭了幾聲後又笑了。
回到家後,我接到了貓貓的鄭重提醒:「禁止和那個狐狸精說話,禁止單獨呆在一起,一切都禁止。」
我說:「一定的。」這正是我本身想做的。
高溫的天氣如期而至,今年的氣溫出奇的高,過了四十度。別的工地有人因為中暑死掉了。孫大虎不得不放了假,什麼時候上班等通知。這高興壞了貓貓。她連續和我上了三天的班,我發現她和別的女孩子不一樣。她一點不矯情,倒是野性十足。她竟然開著工地的拖拉機來回拉著模板跑來跑去,三天讓她變得黑了很多,一下顯得牙白了起來。當聽到放假的時候,她竟然歡呼雀躍起來,抱住我親了一口。我說:「累壞了吧。」
她笑笑說:「不累!」
我們坐在孫大虎辦公室聊天,孫大虎拿出五百塊錢給了貓貓,說是工資。貓貓舉著錢大叫起來。說這是她掙得第一筆錢,要鑲嵌在水晶相框裡。
第二天,她便帶著我去了一個美術服務部,真的把錢鑲嵌在了裡面。並註明年月日。還有:錢小陶在老公的帶領下,掙來的第一筆錢。
這時候我才明白,她原來叫錢小陶。我開始痛罵自己的粗心,怎麼會幼稚的認為『貓貓』就是她的名字呢?太笨太大意了,可以用混蛋來形容了。
我覺得我是一個善變的人,我在昨晚還在努力想像著貓貓身體的,並無法入睡。到了今天,我突然感到那種幻想不是我靈魂的本意,只是我的身體的本能反應。我不得不在身體和靈魂之間搭接一條保險絲,當身體受到感染去侵蝕靈魂的時候,這條保險絲便會燒斷。
但是我低估了貓貓的本事,她有一種非凡的能力,能繞過我精心搭建的保險絲,讓我放下所有的猶豫的負擔。在她面前我開始逐漸暴漏:真摯,憂傷,悲愴,寂寞,寒冷,熱情,膽怯……
於是,我理所當然地把她當做是上天賦予我的一件寶貝。所以今天,我心甘情願地為她打上一盆熱水,坐在她面前的小板凳上給她洗腳。並輕輕為她唱著一首又一首的老歌。她坐在那裡笑了,笑呀,笑呀,笑呀。
電影裡演著林西表演的劇情,當男人背叛女人的時候我義憤填膺。我意識到自己的卑劣不能使我對別人的卑劣泰然處之。我意識到了的時候,突然發現,我改變了以前的想法,開始覺得,沒有什麼比在對方身上看到與自己一樣的卑劣而產生兄弟的情愫而令人作嘔的了。現在,我為我身上有這種印記感到羞愧不齒。
那麼,我又怎麼去對待貓貓呢?我又怎麼去讓自己喜歡她甚至愛上她呢?除去那些作嘔的原因,我還是一個種地的農民,我又怎麼能給她幸福呢?『工人』前為什麼非要加上『農民』呢?這似乎又是一種諷刺,農民本身就是一種職業,偏偏在另一種職業上用這種職業去強調著什麼。『農民工人』在我的心裡是一種貶低,還不如『農民』。我驚奇了,我是農民嗎?這毋庸置疑。但我不知道我怎麼是農民的,只知道自己是農民。有點兒繞。
我在以後的定義裡,和貓貓在一起的日子是一段幸福的時光,雖然她沒有為我付出什麼(不包括肉體)。但我覺得我的付出是一種收穫,這個矛盾的定義,讓我困惑了很長時間。
有一次,她拉著我的手走進了公園,然後我發現她看著一個地方一動不動。我過去一看,她在看著一朵很大的玫瑰花發呆。我毫不猶豫地折下了它,然後藏在懷裡,拉著貓貓的手跑出了公園,跑到了一個空曠的地方。做賊的感覺是刺激的,它讓我的心狂跳不已。我把這朵花拿出來放到她的手裡,而她撩開了我的衣服,發現花刺已經刺破了我的肚皮。她抱著我哭了,哭呀,哭呀,一邊哭一面埋怨我很傻。就在這天,我吻了她。
在此之前,無亂如何我對貓貓有著什麼樣的幻想,但那些只是停留在想像當中。我似乎一直習慣於缺乏情慾的生活當中,和貓貓住在一個房子裡沒有那種慾望,如入化境一般。根本沒有意識到缺少點最精彩的部分,偶爾的幻想似乎足以令我滿足。
貓貓對於我來說意味著是一個孩子,一條河流,一輪彎月,一個笑話,一場電影等等。我始終不曾發覺她還有最強大的一個身份,就是,她還是一個女人。
這種忽略就在從海邊回來的那天晚上被提上了議案。我就覺得她吃飯的時候一句話沒說,表情也是極不自然。我以為她生病了,開始去觸摸她的額頭,很燙!
「我沒病!」她撥開了我的手,顯得很強硬還帶著嗔怪的意思。
從在海邊和她長吻了以後,我便熱愛上了這種交纏的遊戲。我們對接吻這件事都很陌生,以至於經常發出牙齒碰撞的聲音。但我此刻完全沒有這種念頭。我竟然覺得悔恨起來。我怎麼回去和一個高一的學生接吻呢?我竟然是如此的膚淺和幼稚,超過了貓貓。
(後來發現,這次的瘋和上一次有著本質的不同。這次瘋的讓我聰明了起來,滿腦子的邏輯和猜想,似乎更累。上次那樣瘋掉想起來是不錯的事情)
我於她嘴唇的誘惑和內心抵制這種誘惑的矛盾中在電視機前坐了一個小時,電視裡的聲影沒有勾起我的興趣,我的目光在貓貓的嘴唇和胸脯兩個位置跳來跳去。貓貓卻是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裡。她今天沒有像以往那樣看得哈哈大笑或痛哭流涕,而是靜得出奇,躺在沙發上就像一隻小貓般。而我,就坐在她的腳下,讓她那雙抹了黑色指甲油的腳放在我的大腿上。「你到底愛不愛我?」她突然問。
我看看電視裡,想著這句歌詞是不是正在電視裡播放。電視機演著一部膩膩磨磨比老太太裹腳布還要臭還要長的韓國電視劇,我已經陪著貓貓看了一百來集了,男主角和女主角還沒搞在一起。我說:「你在唱歌嗎?」我吃過一次這樣的虧,不得不確定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