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萬。」我說。
她愣了一下，然後頭上開始出汗。但是沒說話。我說：「四十萬。」
她還是沒說話，但是拿出了紙巾開始擦了起來，夾著煙的手開始發抖。我說：「五十萬。」
她轉過身給自己倒了一杯水，重新坐在了沙發上。我說：「你帶她走吧，我買不起。」我看她的表情就知道了，五十萬她已經承受不住了。其實這個交易她是賺的，不論怎麼樣，夢然還是她的女兒，我想她知道這個道理。
不出所料，這個女人立即說：「五十萬成交。」
我拿出紙筆，白紙黑字，立字為據。然後去銀行給她轉了五十萬。她對我說：「好好對然然，她一輩子不缺錢我也就放心了。」
她背著包走了，到了街口，上了一輛出租車。我回到家的時候，夢然趴在床上正在哭。我拉著燕玲走到客廳，我問：「她爹呢？」
燕玲小聲說：「她媽是雞，稀里糊塗就有了她。所以她不知道她爹是誰。」
我一下明白了這個漂亮的姑娘為什麼顯得總是那麼陰鬱，很少見她笑過。不，是一下也沒有。夢然走出來，我把她媽立的字據給了她，說：「你自由了。」
夢然呵呵地笑了，這個時候她笑了。看著那字據不停地笑，說：「太可笑了，有人從我媽媽那裡買了我的自由。」
隨後她哭了起來，把字據疊好交給了我，說：「既然你買了我，那麼我就歸你了。」
我一聽腦袋嗡地一聲，然後一點點吧字據撕得粉碎。我在證明著不是為了這個，我不是好色之徒。但是我確實好色，證明只是在欺騙自己而已。我說：「我不是為了把你放在籠子裡，我沒有拿你當寵物當私人用品。如果你是一隻小鳥，我要把你放上天空，如果你是一條魚，我就把你放入大海。你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我就給你你想要的自由。你誤會我了。」
「我的自由不值那麼多錢，」她說，「大叔，我還不起，我這輩子也還不起你。」
我說：「不要還，我沒說過要還。你該讀書就讀書，該戀愛就戀愛，你該怎麼活你就怎麼活。和我沒關係。我看到你開心了我也就開心了。我只是為了自己開心，你不必感激。」
「大叔，你……」
燕玲這時候說：「好了好了，我實在憋不住了。夢然，你沒發現你眼前的大叔喝別的大叔不同嗎？他根本就不是什麼大叔，他是我們的大哥，他還沒有三十歲呢。」
我心裡忍不住『我草』了一下。隨即我發現，我對於燕玲說出實情是有一種隱藏的期盼的，因為我的心告訴我，它此刻是愉悅的輕鬆的，甚至有些自滿自足。
夢然顯然驚呆了，然後打量我。燕玲拉著我的手給她看，捲起我的袖子給她看，然後撥開我的頭髮給她看。燕玲說：「你看看這手，你看看這皮膚，你再看看她的臉。你總該信了吧。」
我說：「年齡不是什麼問題，重要的是我們把對方當做什麼人看待。我當你們是孩子，所以愛護你們。你們當我是大叔，所以尊敬我。這很好，不需要改變。」
燕玲說：「艾文哥，我真的叫不下去了。你別趕我走啊。」
我說：「別傻了。我就盼著你以後少玩兒那遊戲。多出去走走，逛街，游泳，打網球、乒乓球，溜冰。好玩兒的東西多了，幹什麼都比打遊戲有意義。你還可以談戀愛，和男朋友卿卿我我。那不是很有意思的事情嗎？」
燕玲說：「快別說了，一幫小男生，啥也不懂，就知道送花送禮物。還不如艾文哥的紅薯呢。」
我看看夢然，她咬著嘴唇一句話不說。一雙手垂在身前，不停地擺弄自己的手指頭。我說：「夢然以後要高興起來，老這樣過容易得抑鬱症。以後你是自由的個體了。你媽媽把你賣給了我，我把你換給了你自己。這是大好事，我們應該慶祝下。今晚我們出去吃大餐，大叔請客！」
燕玲摟著夢然跳了起來，然後吧唧一下在夢然臉上親了一口，隨後跑過來想親我一口，但是她夠不著。當她躍躍欲試的時候，我用手一擋說：「免了，大叔定力低下，經不住誘惑，你就省了吧。別招我犯錯誤。」
錢真的是好東西。我們吃了一頓大餐，吃飯的時候我無意間看了夢然一眼，發現她在偷偷看著我，然後發現我看見她了，臉紅了一下，然後甜甜地笑了。這是發自內心的笑，是真實的笑。我感覺得到。
錢能給男人增加無限的魅力。他讓我自信，讓我昂首挺胸，而不為自己的容貌發愁。我雖然滿頭白髮，我雖然臉上有一道不雅的疤痕，但是這些會因為金錢成為一個個性的象徵，有點化腐朽為神奇的意思。我現在把金錢比喻成一個魔法師。
以前說過，想要很好的表達，就要借助於比喻。我把金錢比喻成魔法師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從夢然的表情我可以看得出，這丫頭的心窗打開了，這是一件好事。但是任何事情都有兩面性。有積極的一面就有消極的一面。我意識到，今後的日子我要謹慎再謹慎，千萬不能再拖入一顆純潔的心入我編織的魔網了。
吃過飯，看著滿臉微笑的夢然，我心情也是很興奮。我不想很快回家。站在月光裡，我看著前面挽著胳膊的兩個女子，好像自己一下子回到了花季。我說：「我們不回家，我們去玩兒，遊樂場，歌廳，檯球廳隨你們挑。」
夢然說：「我們去唱歌。」
「好啊好啊！我還沒去唱過歌呢。」夢然也開始學會歡呼雀躍了。她跳了起來。
這是我願意看到的結果。我發現我一下子變得高尚起來，懂得了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快樂的基礎之上。
我們走進了一家小歌廳，走進了一間包房。我注意觀察了一下四周，發現，我們這樣的三個人，吸引了所有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