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裡,我屏蔽了所有熟人的電話,我不願意他們干擾到我。在傍晚的時候,我接到了短信,是去西嶺雪山下。我開上車直奔西嶺雪山,到了的時候他又讓我往回走兩公里,說他在那邊。我說:「你放心吧,沒有警察。」
「我現在放心了。你很講信用。」
「你把老婆給我,錢自然給你。」
我往回走了兩公里後停下給他打電話,他卻說讓我順著下道再走一公里。我把車停在了一片桃林邊上。他讓我下來。我下車後看見他用槍指著小沫的頭。我拎著錢箱說:「這是你的,快放人。」
「錢打開。」
我打開錢箱給他看,他說:「扔過來。」
我說:「你先放人。」
「你沒有選擇。」他拿著槍的手動了動。
小沫嘴裡塞著布團,想喊卻喊不出聲音,只是在那邊流眼淚。我說:「一起。」我把錢扔在了腳下。又說:「你用槍指著我們,害怕我們跑了?再說了,我們跑了錢跑不掉。」
「你後退。」他說。
「我老婆過來後我們一起後退。」我說。
他終於放開了小沫,小沫一步步朝著我走了過來,我拉住她被綁著的胳膊後開始一步步後退,郭強用槍指著我們一步步前行。我退到車那裡回身開門的時候,槍聲響了,接著小沫倒在了我的身旁。我一下就懵了,拔出槍一邊朝著郭強扣動扳機,一邊走過去。他被我打倒了的時候,我已經走到了他的面前。而他的槍指著我的胸口。我搬起一塊旁邊的石頭舉了起來,而他扣動了扳機。卡嚓一聲並沒有射出子彈。而我的石頭砸了下去,在他的頭上一下,又一下,再一下,我不停地砸著,砸了很久。鮮血四射,噴在我的臉上,身上。我感覺得到鮮血從我的鼻尖和下巴在滴落。
是的,我從他的頭一直往下砸,我砸爛了他後回過身抱起小沫,子彈從她的左肩下穿過,鮮血汩汩冒出。我抱著她哭呀哭呀,不知道我以後該怎麼辦,我精神徹底崩潰了。我慢慢解開小沫身上的繩子,後把她抱得緊緊的,不停地摸她的臉。
她的手這時候抬了起來,摸了我的臉一下。她沒死,天哪!她還活著。她小聲說:「別怕,我們去醫院,我還是可以搶救的。」
我這才意識到了去醫院。我把她抱進車,她對我說:「拿上錢。」開足馬力直奔醫院。到了的時候,我下車大喊起來。接著一個醫生往車裡探探頭,隨後她跑掉了。不一會兒幾個行色匆匆地醫生推著擔架跑了出來。我追著到了手術室門前就被攔下了,接著一個醫生讓我去辦住院手續,交押金。
我拉著她走到了外邊,我從車裡提下了那箱子錢交給了她。
這時候天下雨了,順著屋簷滴下了一掛水簾,我站在水簾下,左邊是晴天,右邊是雨天,我在這水簾下走來走去。醫生說:「先生,和我去辦住院手續。」
我沒有理她,因為我看見鳳梨在雨地裡向我招手。我走過去的時候她竟然也轉身走了。我停下後,她還在那邊向我招手。於是我又走過去。她帶著我走了,我不知道她想帶我去哪裡,我一直隨她走著。
她帶著我走出了市區,一直走到天亮的時候我還沒追到她。正好一輛汽車停在了我的身邊。我走上去後,售票員問我去哪裡。我說:「前邊。」
「終點?」
我點點頭。
售票員是個女人,她從一個包裡拿出一沓子車票撕給了我一張,說:「四百五。」
我拿出錢包遞給了她。她看看我,然後接過去。不一會兒又還給了我。看我一直在手裡攥著,又把錢包拿過去,塞到了我的口袋裡。
我眼睛一直盯著前方,因為鳳梨就在前邊的雨地裡站著。車開動了,她開起來沒動,但是就是趕不上她。我瞪著眼睛一直就這樣看著她。我身邊坐著一個女孩子,她主動和我說話:「你看什麼呢?」
我說:「你看,那女人多漂亮?」
「哪裡有人啊?」她問。
我用手一指說:「就在前邊了。看到了嗎?」
她還是沒看到,明明就在前邊呢,她就是看不到。我不得不認為她是個睜眼瞎。女孩子幫我打開窗戶,說這樣很快就能吹乾我身上的衣服。我把手伸出去說:「好大的雨啊!」
女孩子笑著說:「早停了。」
我看看外邊,果然沒下雨。明明是下雨的啊,怎麼就不下了呢。女孩子問:「你這是去幹嘛?」
我指著前邊的鳳梨說:「我去找她。」
旁邊的幾個人開始交頭接耳起來。女孩子說:「你神智有問題了,你快回家吧,看你一身名牌的,你家肯定很有錢,肯定找你呢。」
我說:「我去找她。」我還是指著前邊。我認為只要我找到鳳梨我就安全了,她一直給我很踏實的感覺。鳳梨在前邊飄呀,飄呀,還對著我微笑招手。我就也笑了。
車鑽進了一條隧道,鳳梨一下不見了,我急得喊:「停車停車。」
司機說:「隧道裡能停車嗎?有尿出去再停,憋一會兒!」
汽車走出隧道後,天一下就亮了。鳳梨又出現在了前面,還是對我微微笑著。司機停了車,對我說:「去解手吧,大家都下去解手,我們休息十分鐘,再停車就要三個小時以後了。」
我下去後一看鳳梨不見了,我趕忙又上來了,鳳梨又出現了。於是我穩穩地坐下了。車上就我自己。
車走了很長時間後,到了樹葉都落到了地上的地方。這時候我睡著了。我醒了的時候看不見鳳梨了,我馬上喊:「停車停車,我下車。」
司機停了車,我走了下來。看見了一座很大的城市在右邊,又看見很多的山在左邊。我四處觀望著,發現鳳梨站在遠處的山腰在朝我揮手。我高興極了,開始朝著她奔跑。我跑得肺生疼的時候離她已經很近了,她卻往那裡一站變成了一棵大槐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