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開工是在三天後,這時候利民帶著立芳來了。那天是頭中午,利民帶著立芳突然就走進了我的辦公室。一進來利民二話沒說,把立芳甩到我旁邊說:「我妹子交給你了,你可別亂想。要保護好她,給她找個好人家。」
「我明白你的意思。」利民在提醒我,兔子不吃窩邊草。
立芳說:「艾文哥,大城市就是不一樣。不過這裡和北京兩碼事,街道太窄了。」
我說:「相對還是寬敞的。」
她說:「艾文哥,我是啥工種?」
我說:「你先培訓,等小狐仙兒回來你就和她學電腦。」
她說:「我經常去網吧。」
我說:「你要學辦公的軟件,不是聊QQ。」
我再去看利民的時候,發現這小子不知道啥時候蔫謐地走了,招呼都沒打。我走出辦公室的時候他正好走出大門。我回過頭說:「你哥不對勁兒。」
「管他呢!」立芳不屑地說。
小狐仙兒已經正式上崗了,她去取錢去了。我帶著立芳去了財務室,靈子正在算賬。靈子的精明在這上面表現得淋漓盡致,她對數字有著敏感的神經,一本本的賬怎麼看都不會迷糊。她看到立芳的時候伸出手,立芳嘿嘿笑著說這是她第一次和人握手。
接著她開始打量靈子的手,說:「城裡人兒就是不一樣啊!這手就像白面饅頭,我的手說好聽了是白薯面的,說不好聽的就是糞叉子。」
我說:「用不了一個月就白了。」我又問:「帶了多少錢?」
她說:「帶了一千。」
我笑道:「得,我再給你一千。你今天的任務就是和小狐仙兒去逛街,然後花光所有的錢,買點兒衣服鞋啥的。」
她一撇嘴說:「我可捨不得。」
我說:「你不打扮自己,我可給你找不到好小伙子。」
「我心靈美。」她說。
「你再美別人看不到。首先就是吸引眼球,然後人家才有機會去感受你那美麗、純潔、善良的心靈。不然一看你扭頭走了,再美也是白搭。」
小狐仙兒走了進來,先是和立芳親熱了一番,然後把一捆捆的錢拿出來往保險櫃裡放,問:「誰美啊?」
我說:「你任務完成了?」
她說:「取錢誰不會啊。我記一下賬就算完成任務了。」
我說:「以後你們就是鐵三角了,清一色娘子軍。一個管東西,一個管錢,一個管記賬。不過這裡邊靈子最累,她的活兒是你們倆的總和。又要記倉庫的賬,又要記資金的賬,還要去報稅啥的。」
「算艾廠長說了句公道話。」靈子抬起身,晃著脖子伸著胳膊說。
「所以,我決定,小狐仙兒工資兩千五百元,立芳同志的工資也兩千五百元,靈子同志的工資五千元。效益好的時候還會發獎金。大家努力幹,別辜負本廠長覬覦你們的殷切的期望。OK?」
小狐仙兒哈哈笑著說:「老公我發現你時髦了,學會了英語。你進步好大啊!」
我說:「這叫與時俱進。」
小狐仙兒白了我一眼:「臭美。」
立芳開始嘟嘟囔囔說工資太多了,讓我少給她一些。我說這是需要。最後我說:「你要保證,不見出庫單不放東西就對了。出庫單上必須有負責人簽字才出庫。這些等下讓你靈子姐給你講。」
她聽到了這事兒的嚴肅性後,便不再提降低工資的事情了。她說:「沒想到我在本廠是如此的重要。」接著和我說:「我保證盡忠職守,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不怕萬難,有困難克服困難也要上,沒困難找著困難還要上。有條件要上,沒條件創造條件還要上。我既然擔負起了這神聖的使命,就要乘風破浪,勇敢向前,不怕犧牲,排除萬難。困難都是紙老虎……」
我知道,這丫頭只要打開話匣子就沒個完,打斷道:「咱能不能停一停。你連帝國主義都弄出來了。看意思等一下就要說到文 化 大 革 命了。你也別宣誓了,等我離開後你再宣誓。」
「我的宣誓禮還沒結束呢。」她又說:「在社會主義大潮的洗禮下,在一片祥和的春風裡,我來到了美麗的天府之國。我以我的人格保證,在我廠這個大熔爐裡,我必定會百煉成鋼,做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今後我不遲到,不早退……」
我實在停不下去了,轉身出了門。讓立芳在那邊宣去吧。起碼靈子和小狐仙兒愛聽,看著立芳那莊嚴肅穆的表情都笑出了眼淚。難得看見靈子笑了。
開工後,我一直遊走於工地和工廠之間,雖說忙碌,但覺得充實。開工三天以來,我的心情越來越好。時常在工地上和代敏找個僻靜地方偷著去親嘴。我發現,只要我看見她,就會有莫名的衝動。真沒出息,我看女人為什麼這麼注重外表呢?
沒用幾天,這種曖昧的關係就被工友們發現了。他們開始實話笑話的說我是皇帝,三宮六院的就像乾隆爺。我知道這裡邊沒有嘲笑的成分,只是個說笑而已。我還明白,這些話絕對傳不到靈子和小狐仙兒耳朵裡,因為她們最應該知道。這個社會就是這麼微妙,越是應該知道的人,往往所有人都知道了,偏偏他們是一點兒風聲也聽不到——包括我的父親大人。
代敏在這個中午和我一起坐在一張桌子旁邊,我們互相看著對方,等著飯菜。這是工地對面的一個小飯館兒。她就這樣看著我,一句話也不說。我盤著胳膊,微笑著看著她問:「看什麼呢?」
她說:「我在想,如果我們有錢了,是不是可以去一個熱帶小島上,在海邊買一棟房子,然後開一個冷飲店。然後我們每天穿著泳裝接待來自世界各地的客人。我們一起拉著手走進大海。」
「很美!」我說。
她伸過手拉住了我的手,「你願意嗎?」
我說:「我媽我爸怎麼辦?我的責任誰來擔負?小狐仙兒怎麼辦?」
她一笑:「這只是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