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我說我不喜歡錢你相信嗎？」
我說：「不信。」
「我們生死與共過。」她說。
「那不能說明什麼。」我看著她說：「我要結婚了。和小狐仙兒。我想明白了，她對我是真心的。我想對她好。」
「恭喜你，混蛋！」她說。
「謝謝。」
「你走吧。我問完了。」她說。
我剛走到門口，就聽見她急促的腳步聲，然後從後邊緊緊抱住了我。我掰開她的手指，走了出去，沒有再回頭。我不能再猶豫了，我必須做出選擇。不然就不是喜歡小沫了，而是害了她。我突然想起來張愛玲的書裡有這麼一句話：愛一個人就要勇於為了她放棄一切——包括她。我一下覺得自己高大了起來。但我高興不起來。
我認為這句話很擰巴，能做到，無法坦然。
我出來後突然覺得俊文在旁邊看著我一樣，就在不遠處那個籃球框下面，在燈光下我似乎看的清清楚楚。我看過去，他確實站在那裡，還是穿著那件雨衣。我閉上眼睛用力晃晃頭，再睜開眼睛的時候，他卻不見了。我開始覺得自己真的要瘋掉了。
我突然想起來靈子，回去找她的時候她也從一個房間裡走了出來。接著張隊長對我們說：「我們先傳喚下邱獻國，隨後還要有一個證據搜集的過程。我們會監視嫌疑人，但暫時還不能監禁，所以，你們要配合我們，不要打草驚蛇，裝作什麼也不知道。」
我點頭說：「我知道怎麼做。」
回到廠子的時候，靈子一下車就站不住了。她的身體開始往下出溜，就像幾年前崴腳一樣，腰裡就像墜了東西。我抱起她，一直上了樓進了她的屋子（她早已和邱獻國分居了）。開門的時候，我發現邱獻國抱著他們的孩子，把門開了一條縫看著我們。
我裝作沒看見，把靈子放在床上。我剛直起身，靈子一把抓住了我，對我說：「別離開，我害怕！」
我蹲下說：「我不離開。你休息一下，我去投個毛巾給你擦擦。」
她點點頭，顯得戰戰兢兢。我投了毛巾後給她擦了汗，從臉到脖子、胳膊、大腿。然後給她倒了水，她坐起來後我餵她喝了。我說：「你休息一下。」
她一聽又拉住了我，說：「你去幹嘛？」
我說：「我出去打個電話，和爸爸說一聲。」
她說：「你別離開，就在屋子裡打。」
我給父親打了電話，確定邱獻國沒有偷聽後，我大概和父親說了這件事。父親說：「別說了，心裡有數就行。注意安全。」
我突然發現以前不愛說話的父親是有著大智慧的人。說出的話彰顯著智慧和幹練的本性。我嗯了一聲後，又說：「這事兒您知道就成了，不要告訴別人了。」
「我心裡有數。」他說。
接著靈子就逼著我把孩子抱過來。我安慰道：「別這樣，孩子沒問題的。虎毒不食子，他不會對自己的孩子怎麼樣的。別說這個了，他就在隔壁呢。不能打草驚蛇。」
不一會兒警車就到了，我扶著癱軟的靈子走出去。小沫和張隊長要帶走邱獻國詢問。我和適宜地要求邱獻國把孩子交給我，他卻執意不給，非要帶著孩子去公安局。小沫給了我一個眼色。我明白，她是讓我不要激動，要冷靜。
邱獻國被帶走了。在凌晨的時候，我和靈子聽到了樓梯裡的腳步聲。靈子說：「他回來了。我認得這腳步聲。」
我說：「別說話，就當什麼也沒聽見。」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我扶著靈子走了出去，我們走過馬路走進了小飯館裡。一進門就看見邱獻國坐在不遠處，看著一碗麵條發呆。靈子一看到他渾身開始抖了起來。我趕忙扶著靈子走了出來，去了另外的一家。
我不確定邱獻國看到了我們沒有，如果被看到確實不是一件好事情。那樣會令他警覺起來。他那蔫吧脾氣什麼事都做得出來，說不準會情緒失控，做出同歸於盡的過激行為。我腦袋開始冒汗。我再橫，也是怕不要命的。
我和靈子每人喝了一碗粥，出來後，我看見旁邊有個煙酒店。我把靈子放開說：「等我一下，我去買煙。」
靈子拉住我說：「別去，家裡有。我一直給你準備著呢，你一秒也不能離開我。我怕！」
這時候我看見邱獻國走了出來，抱著孩子直愣愣地就過馬路，完全不看兩邊的車輛。一輛小車緊急剎車，總算沒有出事故。驚得我出了一身的冷汗。靈子要不是我摀住她的嘴，會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我說：「別叫，冷靜。」
司機從車窗裡伸出頭大罵：「你瞎了啊你！」
邱獻國對司機緊著道歉後，過了馬路進了廠子。此時的廠子裡冷冷清清，工人都已經放假了。我和靈子進了屋子後，我接到了小沫的電話。她說：「我們一晚上的搜集，在醫院外的一個垃圾桶裡找到了證據，一個塑料袋，裡邊是兩個裝胰島素的瓶子和一個注射器，上邊有邱獻國的指紋。我們這就去抓捕他。你們要注意安全。」
我聽完後趕忙反鎖了門。對靈子說：「警察來抓他了。」
靈子說：「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艾文，我的孩子。求你了，把孩子給我抱回來。」
說實在的，我不願意去。我不願意去冒這個風險。我不會去憐惜那個孩子的，我恨，恨這個邱獻國的孩子。這孩子怎麼能和俊文的孩子比呢？俊文是我的兄弟，邱獻國算個什麼東西？他殺了待我如子的老杜，是我的仇人。還睡了我喜歡的女人——這是我最恨的原因之一。我說：「不要，那樣他會有所警惕。沒事的，虎毒不食子，交給警察處理吧，相信我，相信警察！」
靈子已經沒有了一絲的主意，完全信任了我。她說：「警察什麼時候來？」
我說：「已經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