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未央就這樣走了。留給我的是異常的空虛。我此刻就像一個空空的魚缸擺在這屋子裡一樣,裡邊什麼也沒有,沒有水,沒有魚。打開衣櫃,我的行李包還在裡面。拽出來打開,無聊地整理裡邊的各種車票,想著這幾年的遭遇。我掏出了那枚鑰匙——小惠家的鑰匙。我一下有了去看看她的慾望。其實這種念頭一直存在,只不過是夏未央的離開誘發了這種念頭的爆發。
走出屋子,迎著雨,踩在濕漉漉的地磚上。我抬頭看看灰濛濛的天空,竟然莫名地哭了。我發現小沫說的沒錯,我多少是有些抑鬱了。
去了小賣部買了盒香煙,蹲在車旁抽了起來。抽完後,我開車去了小惠的飯館對面,坐在一個茶館裡看著小惠開車來上班了。她還是一個人,我感覺得到。
客人在中午的時候多了起來,不小的停車場停滿了汽車。在三點過後人們基本就走光了。五點的時候小惠開車出去了,我沒有跟上去。我知道,她還會回來的。因為飯館全指望晚上這一頓賺錢呢。
她回來的時候,從車裡抱出了一個小女孩兒。我眨著眼想著,懷疑自己判斷錯誤了。她應該是結婚了,不然哪裡來的孩子呢?我遠遠打量著她們。小惠穿了一身紫色連衣短裙,頭髮紮在腦後形成一個高高的馬尾。小女孩兒穿藍色短褲,灰色T恤,顯得乾淨洋氣。尤其是那清脆的笑聲,隔著馬路我都能聽得到。我有些迷亂。
夜裡十一點的時候,小惠開車走了。我坐了一天,起來的時候頭暈了一下。扔下一百塊錢匆匆走了出去。開車跟著小惠到了樓下。我看著她拉著小女孩兒的手走進了樓道,消失在了裡面。
我的心開始狂亂地跳了起來。我近距離觀察著這個小姑娘,突然覺得無比的熟悉。從她的長相看來,完全可能是我的一部分。我大口大口呼吸。我不敢相信上天對我如此的眷顧。
走下車,接著吸煙。我盡最大努力讓自己冷靜,免得空歡喜一場。我抽到半顆煙的時候再也冷靜不了了,把煙頭扔在地上,用腳碾滅。大步跑著上了樓。
我手裡有鑰匙,我手心裡有汗。我跑到五樓門前,我手哆嗦,插不進鑰匙,我就用上另一隻手。插進去了,我的心快跳出來 了。別我一開門有個男人在坐著抽煙呢呀!鎖還是那鎖,我一擰就轉了,一圈,兩圈,卡嚓,開了。我進去了,看見那個小女孩兒在沙發上用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我 看,電視裡在演動畫片。我看著她,越看越覺得那眼睛很熟悉。她突然站到了沙發上看牆。牆上是我的照片,和幾年前一樣。看完牆又看我,看完我又看牆,然後又 看我。接著大喊:「媽媽,爸爸回來啦!爸爸出差回來啦!」
我聽見廚房裡有瓷器與地面碰撞碎裂發出的聲音,然後小惠就扶著牆出來了。 她看著我,我看著他。我手裡的鑰匙滑落,叮地一聲。這一聲把我倆驚醒。我們死死地抱著,我眩暈。我親她的眼淚,我閨女拽我說我是流氓。我抱我閨女問小惠:「我閨 女?」小惠咬我胳膊,一直咬出了血。
我還問:「我閨女?」
小惠說:「你閨女,也是我閨女。」
我笑了,卻流出了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