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民說從一開始就知道芽兒喜歡我,是我總扯肌勃蛋人家才給我甩了的。我信。王鵬說我白撿了,一個臭莊稼耙子找個當老師吃勞保的女人。我信,我還樂了。村 裡的女人們說我媽上輩子積德了。我媽信,也咧著嘴樂。村裡的男人們說我爸的兒子有能耐,弄了個仙女兒的女人。我爸信,他早忘了「丑妻近地家中寶」這句老輩 人留下的至理名言了,也呲著抽旱煙抽的焦黃的大黃牙哈哈。
和我家心近的人當面為我高興,背地也為我高興。和我家有磕碰心遠小心眼兒的人當面為我高興,背地 裡帶著肯定的意思猜疑我過幾年離婚。不管怎麼樣,我有自己的女人了,還是個和柵子上喇叭花一樣美麗的老師——辛勤的園丁,這怎麼也是露臉的事兒吧!
我和芽兒領了結婚證我就一直看上邊的字,摸那給我倆都照的很難看的照片,數上邊的身份證號碼。這地球上真正有一個屬於並且只屬於我的女人了,誰要是不信,我就給他(她)看證。
我們沒去很遠的地方旅遊,只去了鄰近的長城,在海邊住了三天,三天我興奮的在芽兒身體裡折騰了八回。芽兒的臉更加像喇叭花了,我腰空的直疼。
一切都那麼美好,似乎我身上的零件都突然間變的靈活了,最明顯的就是眼睛,亮了,轉的也快了。
旅遊是讓人容易忘記自己是個莊稼人的事情,我穿的乾淨整潔,和城裡人沒什麼區別,走在一起,我們還能吸引很多羨慕的目光呢!這感覺讓我很舒服。但這畢竟是假象,我一進村子,我就又想起來,我是莊稼耙子。
晌午飯後,我和芽兒去我妹子那裡串門兒,一個孩子在她家大門口利民的時風三馬車上用嘴嘟嘟嘟嘟地開著車,手還瘋子一般轉著方向盤,車斗上還站著四個,一 個勁兒的配合著開車的那個孩子說著「慢點兒,顛死了」。還有一個孩子似乎不願意配合他了,喊:「該我開了,該你坐車了。」他上去比先前那孩子做的更加逼 真,屁股竟然能顛的老高,並且每次都換和上一次不同的顛法兒。利民在裝糞,把車斗後面裝滿了就開始哄這些孩子,「都滾蛋,滾!」孩子們嗚啊嗷地喊著就跑去 別處換一個他們自己還不知道但足以能提起他們興趣的遊戲去了。
是的,小小就是這樣,就算是和村裡的傻瘋子也能玩兒上一前晌,而且,後晌還會在找到他再玩兒 一後晌,圖的就是用土坷垃鉚他那四季都露著的黑又亮的屁股。
利民見我們來了,就放下了鍬,引我們進了屋。我妹子給芽兒脫鞋拽上 了炕頭,命令利民把車開院子裡來,說不送糞了,打麻將。利民說叫王鵬去,我妹子就用眼睛瞟他。說總忘不了你妹子。利民不生氣,他笑。我妹子就說:「快去 吧。」利民就屁顛兒屁顛兒走了。我妹子和芽兒就開始說衣服,還把新衣服拿出來讓她嫂子說好看不,倆人還都脫了衣服互相試,我妹子長的大,芽兒小,一個穿不 上,一個像唱戲的。
王鵬他們兩口子先到,利民和他們也就前後腳的事,手裡拎著菜和肉,還有酒。我妹子在炕上放上八仙桌就張羅著打麻將。我一看見麻將心就又 飛了,我想起鳳梨了。我說:「你們打,我不打。」我妹子非叫我打。我說:「你們打你們的,我不打。」我妹子還就拉我。我的心裡就有火了,我眼睛先圓了, 喊:「我說不打就不打。以後哪叫我打麻將我操她祖宗!」
我妹子看著我就害怕了。利民心眼兒多,明白過味兒來了。也罵我妹子:「你忘了哥咋病的了?真是個 豬。」
我妹子一聽就後悔了,再加上自己覺得委屈還就哭了。她哭了我臉色也沒變,我難受。芽兒就哄我妹子,說:「別答理你哥,他是瘋狗,得誰咬誰。來,咱打 麻將。」
我實在不舒服就去他家西屋蒙上被躺著去了。一會兒東屋就劈里啪啦開始打上麻將了。我想過去給他們掀桌子,我還是沒去掀,想想人家幹啥為了我不打麻 將啊?
我不願意聽就蒙上腦袋睡覺。我妹子叫醒的我。我妹子叫我吃飯我就一點氣沒有了。我一喝酒又想起小惠了。我和小惠說過我不 喝酒了。我想忘了小惠就要忘了我和小惠說過的話,所以我不僅喝了,還喝了很多。還是沒忘了,白喝了。還遭了一頓罪,對著她家茅坑哇哇地把肚子裡的東西好像 還有膽汁都吐出來了,還往茅坑裡流了很多眼淚。流眼淚可能是喝酒喝吐了的副作用,因為我現在沒有流眼淚的理由。
等我吐完了,回到家躺在炕上我才覺得對我妹子太過分了。我現在不是瘋子了,我真變瘋狗了。正像芽兒說的那樣——得誰咬誰的瘋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