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冷如霜,夜濃似綢,傍晚的空氣帶著幾分冷淡,幾分涼薄,枝頭春意已近逝盡,干椏的樹枝綠葉落盡,迎來冷秋。
洛水水獨自坐在這門前,靠在簡陋的牆壁上,手中拿著一隻樹枝畫著圈,仰頭望著天,一雙小嘴微微張著,如緋似櫻,隱隱能聽到幾聲淡淡歌謠傳來,琉璃走出廚房,便欣賞到這副情景,他立在側方不遠處,怔怔盯著她,聽著她吳儂軟聲的哼唱,旋律清淡,歌聲爾雅,嗓音細膩如風,勾起了他心中埋藏多年的濃濃愁緒。
曾經,有個女子,媚傾天下,帶他出蛇宮,人間戲耍,二人相約一齊嬉笑人生,此生不渝。
曾經,有個女子,只一手投足間便已讓天下男子瘋狂、追尋她的足跡,她到過之地,必留下許許多情。
曾經,那個女子,將他帶到這人間仙境,幻家玄山,笑如繁花倚在他懷中,笑道,在這裡,你我便能生生世世在一起。
生生世世……在一起……
他深深凝視著依然仰望天空的洛水水,喃喃自語,「你我,可以麼?」
洛水水仿似察覺到了他的存在,停住了歌聲,轉過臉去,望見琉璃站在不遠方,臉色閃過一絲神情,那是琉璃看不懂的神情。
他走到她面前,搬來同樣高的矮板凳,落座,望著她芊素縞手中的樹枝,「水,你唱歌很好聽。」
她將下巴埋在膝中,樹枝在地上一圈一圈沒意識的畫,「我知道。」
「水」,他呵聲一笑,「你可真知謙虛二字怎麼寫麼?」
洛水水拿起樹枝,嘩啦幾下寫出幾個字,扔下樹枝,用下巴點著,「喏,就這麼寫。」
琉璃認真望了幾眼,搖頭,「非也。」
瘦也!
「這般怪符,也算的字嗎?」他笑著,拾起樹枝,嘩啦幾下,兩個剛毅大字在土中呈現,又是似繁體似梵文的字兒,洛水水看不懂。
「我教你。」
憑什麼,我的modest你不一樣不認識!咱倆文學水平差不多。
她拾起樹枝比劃幾下,寫不成,索性扔下了樹枝,一副拒學的模樣。
琉璃轉眼望著她,「今日來的人——是誰?」
愛誰誰!「不認識。」
「來做什麼?」
「討水喝。」
「哦?」
「嗯。」她不轉臉朝著地面自己點著頭,盯著自己劃的圈發呆,這圓圈,咋就越看越像夜堯那頭小豬臉?
「早點兒歇著吧,明日開始學織布」,他一臉徜徉幸福美好神情,「山下那家燒雞店,十里聞香,前兩日買給你可還喜歡?」
「嗯。」她繼續點頭。
「明日還要麼?」
「嗯。」
「水。」
他輕柔一喚,她終是忍不住抬眸與他對上了,這一眼間的對視,讓她瞬間變得慌亂,那眸子的柔情不纏得半分假,不帶有任何雜質,這樣純粹的溫柔和唇畔這樣掠人的笑,讓她望的目不轉睛。
琉璃……即使在這裡……依是妖孽呀!
「我從不強迫於人,所以……我等你。」
等我什麼?
她還未問出心中疑問,又見琉璃化骨綿掌一般的春風一笑,哦,全身酥軟,她對美男抵抗力確實稍微欠缺。
「我在外守著你,待你願意了,便喚我進去。」
竟想著這檔子事,男人,食色性動物也!
「我回去睡了。」她站起身拍拍屁股,「你睡廚房吧,那兒遮風擋雨。」
「不妨事。」
他隨她站起身,她已經抱了被出來,與他一起走向廚房幫他鋪被子在地上,鋪好後,拍了拍軟枕,抬頭一笑,「外面難保打雷下雨的,你病了怎麼辦?」
「水是在擔心我麼?」
他垂眸盯問,洛水水靦腆一笑,不言語。
是我不會做飯,你病了我怕餓死。
「早些睡罷。」
她走過他身邊道別時,忽的,望見他右臂的衣破了一個不小的洞,想了想,停下腳步道:「你衣裳破了。」
「不妨事。」
他已準備躺下,「每日砍柴,難免刮到。」
「脫下吧,我給你縫縫。」
琉璃望了她半晌,脫下了衣裳,交到她手中,交衣裳時,指尖相碰,他的眼中閃過柔光,抬著眸定定的,像是對她又像是對自己,囈語,「一定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