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樣的她,從此深深印於心間,
那樣的她,從此卻經常若有似無地挑撥著自己的心弦,有意無意地試探自己,試探自己是不是喜歡他。
可是,如此剛烈的自己,卻死都不肯承認,不肯承認自己是斷袖。
那般直接的傷害,會不會,會不會……才讓她終於死心,選擇進宮,嫁給這個皇帝?
「小七,我們不要看了,我們走,好不好?」執起子瑾的雙手,商琴酒要帶著她轉身。
卻被子瑾拉住。
深吸一口氣,翹起嘴角「既然都走到這裡了,有好戲不看,是不是,是不是太可惜了……」
事到如今,我可還有退卻的餘地?
心間密密麻麻的抽痛,繼而無邊無際地擴散……
內室裡,呻吟聲更大了,且有很多女子媚笑聲……不絕於耳……抱起子瑾,商琴酒往前走去,紙窗都未關好……
子瑾終於看到,終於看到,
一片赤裸,男的女的,身上都未著寸縷,坦誠相見,腦中唯一殘存的意識是「男的身材很好,女的身材也很好,有胸有腰有屁股……且這麼多身材都很好的女子,著實不好找……呵」
山陰公主說的沒錯『那張大床或許已經容不下多餘的人了』
確實容不下了……
橫了很多雪白的嬌軀,君夏桀赤著身子,墨發披散在身後……
蜜色的肌膚,映得一室旖旎,汗水揮灑間,眾女子如水蛇一般圍繞過來,湮沒了君夏桀。
只是背對著子瑾,沒能看到君夏桀臉上的表情,沒能看到他如狂的眼神,只是幽深黯黑的眼眸,充滿陰戾,身下狠狠地叫囂著,對著身下的女人,狠狠地撞擊……
女子受不了如潮水一般的滅頂快感,毫無節制地叫出聲來……
「小七……不要看了……」紙窗搖曳,商琴酒捂上子瑾的眼睛,手橫到腰間,帶著子瑾往迷離夜色中飛去。
身後依然是叫囂著的君夏桀,和一群笑的明艷的女人……
確切地說,是一床笑得開懷的女人……
呵,君夏桀,你淺淺擁著我說『朕這三天,政務會很繁忙,所以,不能來蒼梧宮了,你這幾天,也別來常奚宮了,朕,怕你會擾了我的心緒……』
你這樣眉目裡含著柔情,拂動我臉頰上的髮絲,四月的風,和煦地吹動,明媚的陽光柔和地照進涼亭裡面,我這樣含著幸福的笑意,懶懶窩在你懷裡,看著水裡金色的魚兒相互爭奪著從我手裡落下的餌。
那一刻,覺得,
那一刻,覺得,如果,就這樣活下去,是好的,是很好的,是沒有什麼不可以的。
君夏桀,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我跟你說過『若然有一天,厭倦了我,請你提前告訴我,我需要做好心理準備,人心都是肉做的,我受不住這樣的,我受不了的……』
你親手摧毀我心中構想的美好,你給了我希望,卻又殘忍地親手掐滅了它。
煙霧瀰漫,月色迷離……
商琴酒緊緊抱著懷裡的人,神色痛苦,這樣的事情,自己也曾經做過,自己也曾經這樣傷害於她。
是不是,是不是,自己就再也沒資格說什麼了,再也無資格將她擁入懷裡,細聲安慰『別去想,別去想……』
踏過青色的瓦片,躍過無數座屋頂,懷裡的人一直輕輕顫抖著,緊緊攀著自己的肩頭……
「師兄……師兄……停下來……停下來……」子瑾喃喃地說道。
商琴酒一個旋身,緩緩落地,落到一處溪水旁,溪水旁邊有山有樹,青山橫於皎白的月色下,更顯蒼梧。
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子瑾掙脫開商琴酒的懷抱,匆匆走到溪水邊,跪下……
「嘔……咳……咳……」白色的嘔吐物,盡數吐出來……
「咳……咳……」酸水嗆到鼻頭,子瑾一手搭在一旁的大石頭上,將手伸進嘴裡……
胃裡已經什麼都沒有了,可是,子瑾只想要要吐,只覺得噁心,噁心地想要將五臟六腑都吐出來……
將手伸到喉嚨間……子瑾強迫自己要吐……
噁心的感覺噬心灼骨,水色月光,碧波溪水,映得自己的一張臉,如同女鬼一般蒼白……
「小七……不要這樣作踐自己……不要這樣」將子瑾的身子扳過來,商琴酒眉目緊鎖。
小七,你可知,你這樣為了別的男人,如此傷心欲絕的模樣,讓我的心有多痛,你可知?
你可知,你這樣絕望的神情,讓我想到,在那個樹林裡,你也曾經如此絕望地望著我過。
雖然,雖然你都不記得這一切了,可是,傷害了,我帶給你傷害,卻永遠深深植於你內心做深處了。
你選擇遺忘那一切,遺忘別人帶給你的傷害,找個借口,將自己徘徊在心門之外,歡快地活著。
這樣甚好,可是,你想不起苦痛,便也想不起,你曾經愛的是另一個人,那個人,是我?
是我……
將渾身綿軟無力的人緊緊箍在懷裡,商琴酒淺淺低語『小七,小七,想哭便哭出聲來,不要壓抑著自己,可好?』緩緩撫摸著她的發,商琴酒聲音低沉魅惑,讓人沒來由地覺得心安。
「哭……?呵,我為何要哭,我只是覺得噁心,真他媽噁心極了,君夏桀,你負了我,今夜,你負了我,便是負了我一生……一輩子……我不哭,不哭……我為何要哭……這個世界,沒有誰離了誰是活不下去的……我好好活著……我在他面前好好活著……」
子瑾抬起頭,果然,眼眶乾涸,沒半分眼淚,卻叫商琴酒更加心緊……
「小七,如此,你要離開了君夏桀麼?從此以後,再也不回皇宮了麼?」
欣喜溢於言表,或許,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這話是很有道理的。
「不是我要離開了那暴君,而是暴君拋棄了我,我現在是棄婦,棄婦當自強,若然我還沒臉沒皮地回到皇宮,等待我的是什麼,是暴君滿臉地戲謔,不屑地盯著我的臉道,朕已經有了新歡了,你還回來作甚?我……不做此等自取其辱的事情……所以,師兄,你外頭可有宅子,最近,我要住下來……」子瑾捧起小溪裡冷冽的水,撲在臉上,含在嘴裡,滿嘴的腥臭味,讓子瑾微微皺起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