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大哥,我來看看半夏公子,喏,這點碎銀子,拿去喝點酒吧……」素素從袖子裡掏出一錠銀子,往獄卒手裡塞去。
子瑾直了眼,這還叫一點碎銀子啊,上次自己將暴君吃干抹淨之後,從懷裡搜出來的銀子,也沒這錠銀子大啊。
原來,走後門的成本是很高的。
就見那刀疤男臉上的笑意更甚了,領著素素跟子瑾往牢獄裡走去。
「素素,你後頭的小太監,是誰啊?」刀疤男粗獷的嗓音,迴盪在陰暗潮濕,窄小的牢裡,子瑾不住在心裡發牢騷。
該死的山陰公主,竟然將那麼柔弱的半夏公子關在這種暗無天日的地方,也不怕遭天譴。
「哦,這是我在宮中認的一個弟弟,無父無母,很小就入宮了,離得我們村子不遠,看著他挺可憐的,所以,就拜做干親了。」
素素顯然也沒有跟刀疤男交談的慾望,草草地打發了刀疤男。
「呵呵,乾弟弟啊?都不帶把了,還不如認作是乾妹妹呢,素素,你說是吧?」
刀疤男很爽朗地笑笑,子瑾用凌厲的眼光剜了他一眼,有你這麼打擊人的麼?
「公公啊,我性子直,有什麼說什麼,您別生氣啊。」
刀疤男回過頭來,接到子瑾仇視的目光,縮了縮脖子,紅著臉解釋道。
「閻大哥,少說點……」素素終於看不過去了,也橫了眼刀疤男。
刀疤男這才住了嘴。
「到了……素素妹子,你們動作快點,指不定馬上就有其他人來探望呢,媽的,老子當獄卒這麼多年了,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受歡迎的囚犯的,感情都拿這當祠堂了……進香求佛可不是在這地啊……」刀疤男順了順腰間的佩劍,往回走去。
「閻海大哥,你幫我守著就是了,我帶點吃的給半夏公子,讓他吃完,我就走了……」
見著刀疤男走了出去,素素連忙拉著子瑾的手,推開手邊厚重的木門
吱嘎一聲……
一室的血腥味撲面而來,瀰漫在空氣中……
子瑾皺了眉,往裡走去。
原來,山陰公主還特意給半夏公子設了個單間呢。
半夏聞聲,抬起頭,看到那抹白色時,嘴角鬆開,波瀾不驚地盯著子瑾,眼裡盛滿了笑意。
「半夏公子,都此時此刻了,你怎麼還笑啊……?你為什麼不說出是我啊?說出來,你可就什麼事都沒有了……」子瑾撲到欄杆處,抓著柱子,看著臉上笑意更甚的半夏,很想伸出拳頭,揍他一拳,讓他認識到自己的處境。
這人,以為自己是到監牢裡來度假了麼?
身上的白袍,被猩紅的血跡染得斑斑駁駁,乾枯的稻草,鋪在腳下,手上,腳上,皆是沉重的鐵鏈,看著手腕處已經紅腫了一片。
墨色的發,慵懶地散亂於肩側。
天牢高高的囚窗,掛在頭頂,刺目刺目的陽光,劃破雲層,漏進來幾縷,打在他含著血跡的臉上。
讓子瑾覺得,很是難受。
素素只說對了一半,這個半夏公子,看著誰的時候,都是嘴角微微翹起三分。
另一半是,不管什麼時候,他嘴角也永遠掛著這抹慵懶的淺笑。
彷彿的彷彿,這個世間裡,都是良善的人,塵世間沒什麼骯髒複雜,沒什麼爾虞我詐,勾心鬥角於他,都是另一個塵世裡的。
佛陀本就是超度眾生的,他,很適合做普度眾生的聖人。
只是,此刻,他被自己連累了,連累得可能會失去雙手雙足。
子瑾胸口開始哽咽,素素從身後遞過來食盒
「哦,對了,半夏公子,我給你帶了點吃的……你肚子餓不餓啊?」
子瑾抖著手,從食盒裡端出濃郁可口的食物。
卻見半夏公子搖搖頭「剛剛已經吃了很多了,不好推辭,我今天已經吃了好幾餐了……瑾妃,別再逼著我吃東西了,可好?」
他的模樣好無辜,卻讓子瑾忍不住笑出來。
原來那些妃嬪過來,也都給他捎了點吃的過來,真是的,枉費自己還擔心他在牢裡吃不飽呢。
子瑾將食盒收起來……
「娘娘,喝點水吧……走過來這麼久,您累了吧?」素素遞過來一個水壺,子瑾想著自己確實有點乾渴,便飲了幾口。
飲完之後,突然覺得腦袋開始有點混沌,視線也開始模糊,強撐著眼簾不解地看了眼素素。
素素扶住子瑾的手臂,將她安置於身後的一張破椅子上。
然後轉身……
子瑾意識盡失之前,似乎迷迷糊糊地聽到了幾句……
「瑾妃娘娘有你這樣的奴才,是她三生有幸……」
(半夏的聲音)
「半夏公子只要配合於我就行了,反正我站出來之後,公主只會追究於我的責任,您繼續做您的公子……這樣,我家娘娘就不欠你什麼了……」
(素素的聲音……)
子瑾只覺得渾身乏軟無力,想要站起來,阻止素素這樣做。
傻丫頭,傻丫頭,這樣,這樣的你可就成了山陰公主眼中釘,肉中刺了啊。
不死也要沒了半條命的。
我怎麼可以,怎麼可以,讓你去頂罪?
可是,身子完全不聽子瑾的指揮,繼而眼一黑,陷入無邊無際的昏暗。
子瑾再次醒來的時候,自己躺在常奚宮中內殿的大床上,君夏桀滿臉擔憂地守在床邊,太醫進進出出的。
子瑾心一涼,這是什麼時辰了?
會不會,會不會,素素已經……?
顧不得想那麼多,掙扎著坐起來,君夏桀見子瑾終於醒來,臉上的憂慮這才減了幾分。
一把將子瑾按進自己懷裡「你終於醒了,這些個庸醫反反覆覆檢查了一個下午,都沒查出來,你到底是因何而昏迷……」
君夏桀身子微微顫抖了下,子瑾顧不得去感受他的緊張,連忙推開他的懷抱。
神色堪憂「素素呢,素素呢……?」
子瑾抓著君夏桀的衣襟,聲音顫抖,眼眶開始泛酸,鼻頭轉紅。
不要,不要……我不要有人為了我而無辜犧牲,不值得,不值得的。
「你的婢女,素素麼?在肅慎宮內……據說,那晚的女子,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