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之前,有件事,必須要先說明下,不是嗎?」說著,黑木翼轉過身,望著照片上的允赫,栗眸掠過半秒的黯然。
他的死,於這場局,是個最大的意外,以及整個黑木家族最狠厲的諷刺。
哥哥,你是這個世界上,最蠢的傻瓜……
無言敏銳的捕捉到他眼底的神傷,心底不由得冷笑出聲,但另一面,手心卻暗暗捏緊,汗水涔涔。
如果他剛剛說的是真的,允赫的死,跟銀有關的話。
那麼到時候,自己該怎麼辦?
殺了銀,替允赫報仇嗎?
呵……
啪啪——
兩聲節奏性的拍掌聲,頓時一份協議書被人恭敬的送到無言的面前,上面親子鑒定報告書七個黑字立體分明,微微晃花她的眼。
壓住忐忑跳動的心,無言翻開第一頁,雪眸赫然縮小成針芒狀,緊接著快速翻看後面,盯著那片痕跡斑斑的紙,最後,驚愕的抬頭,怔怔的望著銀。
嘴巴張開,喉嚨嘶啞,半晌,說不出一個字。
「言言,怎麼了?」被她這副詫異的模樣驚到了,銀下意識的想要去拿那份文件,卻不想無言先一步退開,條件反射性的,彷彿他身上夾帶著艾滋病毒一樣。
不小心觸到,便會被感染。
「允赫,跟你……是什麼關係?」深深的吸了口氣,無言聽見自己拚命控制卻仍然抖得厲害的聲音。
「什麼什麼關係?」他完全被她給弄糊塗了。
到底那份文件上寫了些什麼,她怎麼一下子冒出這麼古里古怪的問題?
「銀,允赫已經死了,你可以不必再瞞我,我再問一遍,你跟允赫……到底是什麼關係?!」語氣加強,聲線聽上去微帶哭腔。
纖指緊捏著那張痕跡斑斑的紙,上面暗紅色的印記,如果她沒有看錯的話,應該是血跡。
換言之,這是一個人在一邊咳血的情況下,邊寫下的。
而這些血,十有八九,是允赫的……
見他一臉茫然的望著自己,無言頓時覺得心臟某個角落像是開了個大口子般,脆生生的疼。
十指緊攥,她猛然揚起下巴,唇角譏誚的勾起。
「伯納諾·帝銀?呵,還是黑木銀?我是否應該尊稱您一聲,會長大人?」
「言言,你究竟在胡說八道些什麼?該死,他給你看了什麼鬼東西,讓你盡說些糊塗話?!把它給我!」銀慍怒皺眉,強勢的伸出手,指著那份文件,表情極為不悅。
「你要?」無言笑,揚了揚手中的文件,音調飄渺虛無,彷彿來自遙遠的山谷彼端。
事情都已經發生了,難不成,你拿到手,就可以改變什麼嗎?
銀見她愈發的古怪,心中更是急得火燎火燎,伸手欲接,豈料無言單手倏然翻轉。
嘩啦——
空中掠過一道完美的拋物線,整個文件結結實實的被她摔在了黑木翼那張精緻到近乎無可挑剔的臉上,白紙瞬時如雪片般紛揚,與黑木翼暗沉的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單憑一份文件,便想我掉進你的局,自願成為你的棋子麼?黑木翼,一直玩這套把戲,你不膩嗎?」
因為你自己不相信任何人,只信奉絕對的權利與財富,所以,便認為所有人都跟你一樣?
笑話!
「我告訴你,我信他!不管他是誰,我信得人,只會是帝銀!!」
就算,銀是黑木家的長子,也一樣!
就算,銀真的與允赫之死有關聯,也一樣!
就算,從一開始,他救她,教會她各種本領,甚至故意安排會面,調教成車允赫喜歡的類型,使之對她動心,也……一樣!
就算,從始至終,他都是在演戲,開心,痛苦,難過,擔憂,疼惜,憐愛,寵溺,都只是演戲,也,一樣……
正如允赫所言,她心底真正隱藏的那個人,其實是——
「真相往往殘酷,無知的,膽小的,懦弱的人,便會選擇逃避。呵,言兒,我以為你夠勇敢……」
他只是厭惡虛偽,即便真相醜陋至極,都要生生挖出來,好好瞧上一番,絕不自欺欺人!
「不排除帝銀真的喜歡你,可最終,你亦不過是他用來對付大哥的棋子,嘿,表弟,我說的……對嗎?」
帝銀哥三個字,從他嘴裡喊出來,無異於凌空爆破一顆TNT炸彈。
銀冷冷的看著黑木翼陰笑的臉,薄唇緊抿成一條線,沒有說話,胸口卻劇烈的起伏著,一上一下,好似呼吸十分困難。
「言兒,你可知他的母親有多殘忍?為了報復,不惜將妹妹的兒子送到黑木家,卻騙妹妹說孩子一出生就死了?而她自己,卻帶著黑木家的種成了意大利黑幫教父的情婦,受盡萬人追捧,風光無限。」
「雖是野種,卻因為黑木家的血,除了偶爾受點白眼與鄙視外,日子倒也還過得去,呵呵,可偏偏那個孩子貪玩,不小心摔斷了腿,需要輸血。於是,那個名義上的父親終於發現他是個假貨,一怒之下,將他從醫院裡轟了出去。」
說到這,黑木翼笑著掀起自己的和服,露出左腿,一道觸目驚心的口子瞬時曝露在空氣,宛如斑駁的閃電般,觸目驚心!
無言心臟一抽,肩膀忽然被銀攬進懷中,彷彿風中飄搖的籐蔓終於找到了可以依附的大樹般,緊繃的神經,稍稍鬆了些。
黑木翼說的是不是真的,她不知道,亦不予置評。
因為對於銀的經歷,多半,她也是從別人閒談的零碎話語中國聽來的。
真相是何,無人知曉。
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
那就是,銀的母親,絕非黑木翼口中為了權勢財富地位,不顧一切攀高枝,連兒子都可以利用的女人!
「說完了嗎?」銀的臉,淡漠的近乎沒有任何表情。
像是,對方剛剛所說的,僅僅只是個曲折悲慘的故事,不處在戲中,就無法感知戲裡人物那份難以描摹的悲哀。
「你不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