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言,你怎麼了?怎麼哭了?」
手指無意間觸到她的眼角,冰涼的觸感令他心臟一縮,像是那些眼淚蛻成稜角鋒利的鑽石,利落的穿透他的心脈。
無言沉默,任憑大顆大顆的淚水滾落腮邊,燙得臉頰幾欲熔化。
「說話啊,是不是我弄疼你了?言言,我又做錯了什麼,你倒是說啊?別一個勁兒的哭,我看著難受。」
難受還不止,看著她臉色再度蒼白的沒有半分血色,他急得就跟那熱鍋上的螞蟻似的,團團轉!
該不會是因為今晚要了太多次,她一直忍著,這會兒痛得受不了,所以才……
可這說不過去啊,心無言就算是往她身上劃刀子都不會哼半句的人,又怎麼會因那甜蜜的痛苦而掉淚?
Shit!
這小妖精非得活活折磨死他不可!
「我是女人嗎?」無言哽咽著問,音調低啞乾澀,像是喉嚨裡生生含了塊木頭。
銀聞言,兩眼圓睜,愣了。心想,她這不廢話麼?
「都說女人是水做的,呵,可有時候,我覺得,自己應該是由冰鑄的,但凡靠近的人,都會被凍傷,凍裂……」
無言說著,轉過身,淚眼朦朧的看著他,眼圈紅紅的,宛如一隻在囚籠中拚死掙扎的兔子,眸光悲痛而複雜,隱約夾帶著恨意。
「銀,我最後再哭一次。以後,絕對不要再掉眼淚!最後一次……」纖白的小手緊緊攀住他的胸膛,身體蜷縮的愈發厲害,劇烈的顫抖著,像是快要被凍僵了似的。
銀雙手尷尬的懸在半空,想要像剛剛那般摟住她,手臂,卻倏然重的彷彿負上了千斤巨物,沉得要命,連移動半分都成了奢侈。
不由得想起那夜,她為了車允赫不惜廢手,淚水漣漣的模樣,這一次,該不會又是……
唇角輕揚,無聲的苦笑了下。
錯不了,她的眼淚,永遠都只為車允赫一個人而流。
心無言,如果我做出最大限度的假設,假設你愛我。
那麼,你愛我,用的是身體,但你對車允赫,用的是心,即便現在可以緊密無痕的將你抱在懷裡,卻依然有種距離上百萬光年的錯覺。
還要我怎麼做,你到底還要我怎麼做?!
感受到那滾燙的淚水一點點淌落胸前,像是要將他的心口活活燙出一層皮般,銀眉心痛苦的擰緊,無力的擁住她。
沒有被陽光溫暖過,我們習慣黑暗。
沒有抵達過天堂,所以,我們習慣地獄。
但現在的事實卻是,你帶我攀進天堂,沐浴陽光,擁抱溫暖,卻在下一秒,將我拖進無間地獄,凍得每一寸骨頭都森森發寒。
角落裡那張皺巴巴的邀請函孤單而無助的縮著,上面赫然用白紙黑字分明的打印著。
帝銀先生:
請您務必於20XX年1月17日清晨五點,趕赴黑木神社,參加新會長的繼任典禮,以及,原會長候選人——車允赫先生的葬禮。
車允赫先生的……葬禮!
最後一行黑字,生生扎痛她的眼,那種難受,就像是誰用兩把燒紅的鐵鉗,狠厲的插-進她的雪眸,再用力的攪拌,將她的瞳仁粉碎殆盡。
於是,整個世界,一片茫然的血紅色。
那天,明明不是已經及時送到醫院診治了嗎?醫生也說,渡過了危險期啊——
為什麼,為什麼允赫最後,還是,死掉了……
無言肝肺劇烈的撕絞著,好似正在往外滴血,痛得連呼吸都宛如刀割,臉色慘白的愈發厲害。
是她害死允赫的!
如果那天她沒有去追銀的飛機,而是答應同允赫一起去見黑木月的話,黑木翼就沒有把柄對他進行要挾,更加不會在那麼個骯髒污臭的囚室內,被折磨得不成人樣!
是她錯,如果她一早就答應墨華的條件的話,如果她沒有那麼固執的話。
一切……所有的一切,或許就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怎麼辦,怎麼辦?
世界上唯一一個對她好的一塌糊塗而不需要任何回報的男子都被她害死了!
以後,該怎麼辦……
允赫,允赫,允赫,允赫,允赫,允赫——
一定,很恨我吧?
在你命懸一線的時候,看看,心無言這麼個無恥的女人在做什麼?
她在求歡,她被一個男人壓在身下嬌喘連連!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沒辦法,我真的沒辦法,對不起——!嗚……對不起……」
我以為只要回到他的身邊,依靠他的勢力,便可以讓你躲過黑木翼的毒手,逃過一劫。
卻沒想到,沒想到最後的結果竟然,竟然是……
淚水瘋狂的傾湧著,卻無法宣洩她心中哪怕半滴的悲傷。
人心是何等的脆弱,稍一折騰,便足以令身體分離崩析。
低啞的嗚咽,漸漸化成了哀然的飲泣,到最後,化成了瘋癲的嘶鳴,帶著歇斯底里的味道。
這個夜晚,悲傷的一塌糊塗……
…… ……
銀隔天醒來時,身邊那個嬌美的人兒已經不見了,頓時心房一緊,急得騰然從床上蹦了起來。
與此同時,黑木家族的古老神社前。
由於日本是世界上少有的承認黑幫合法的國家,故而,每一屆黑幫會長輪選,都是日本各大媒體爭相報道的大事。場面之混亂,影響之浩大,令政府都不得不出動警力加以維持,其地位,可想而知。
放眼看去,一片沉重的黑色,與漫天紛飛的白雪,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身穿著日本傳統和服的黑木翼宛如尊貴的戰天使般,立於眾人的中央,被各式各樣的目光緊緊包圍著,極具壓迫性的氣勢,無聲的迸發出來,震得每一絲空氣都緊繃如弦。
無言走下車,雪眸危險的瞇起,一襲黑色女式套裝,令她看上去好比一朵陰冶的黑色曼陀羅。
黑木翼深味的栗瞳掠過一縷驚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