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抱我……」
門一開，無言便跌跌撞撞的奔進那寬闊的胸膛前，小小的身體蜷縮著，雙肩止不住的顫抖。
「言言，你怎麼？」銀錯愕的看著眼前這個如布娃娃般脆弱的心無言，胸口聚滿了疑惑。
到底出了什麼事？
她現在不是應該在醫院治傷才對嗎？
「我沒事，銀，我好冷，抱抱我好不好？」無言輕聲呢喃，像只迷途錯路的蝴蝶般，一個勁兒的往他懷裡鑽。
弄得他頓時有些不知所措，望著那張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的臉，彷如一張薄的不能再薄的紙，輕輕一碰，便嘩然粉碎。
滿腔的疑惑鼓鼓躥升，可話到嘴邊，終還是生生嚥了下去。
雙臂小心翼翼的將這個不停發抖的女人攬進懷中，她嫣紅的眼角明顯是痛哭過的痕跡。
「銀，你愛我嗎？」無言倏然抬起頭，直直的望著他，沒有片刻的閃避。
你愛我嗎？帝銀，你愛我嗎？
心底的某個角落，無聲的重複著，像是失足誤墜下懸崖的人，在死亡之前，朝天空發出絕望而悲哀的嘶鳴。
好似，要向這片天地，以血以肉，證明，自己真實的存在過！
被她那複雜之極的雪眸盯著，銀覺得身體裡面的每一根血管都開始結冰，鋪天蓋地的冷意從指尖直抵心房。
是他表現的不夠明顯嗎？所以，她才會有那樣滑稽而諷刺的疑問？
亦或者，是她將自己完全的封閉起來，根本就沒給過他半分靠近的機會！
心無言，你到底要我怎麼辦……
我如果不愛你，就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拉低自己的底限，包容你的任性，你的殘忍，你的冷心，你的絕情。
如果不愛，更不會被那瘋狂的思念折磨得幾日幾夜不能成眠，卻害怕你那厭惡而憤恨的眼神，所以，強行逼自己逃開，抽離你的世界。
如果不愛，現在就不會僅僅是坐在你身邊，心都會疼得發抖……
「別這麼看著我，銀，我沒有發瘋，呵，我只是好奇罷了。」
好奇人的感情，深到何種地步，才會到可以為對方去死。
無言怔了半晌，端起櫃檯上的水晶酒杯，後頸倏揚，暗色的威士忌灌進喉間，火辣的觸感彷彿吞進了一片刀子，嗆得氣管陣陣緊縮，禁不住連連咳嗽不止。
銀伸出手，想要幫她順氣，卻被無言微笑著擋了下來，五指緊捂著劇烈起伏的胸口，淡笑著聳聳肩。
「外面好像下雪了，我們出去走走吧？」說完，騰然起身，臉上的笑容明快而絢爛，彷彿真的很快樂。
他好想問，黑木翼送她去醫院後，究竟發生過什麼，讓她一夕之間變化如此之大？
但是，能問麼？
琥珀色的眸子黯然的瞇緊，細細的思味著她的笑容，與曾經的她，似乎沒什麼兩樣，但隱約，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言言，等一下！」銀不安的抓住她的手，沁骨的涼意令他渾身一顫，眉心猝然擰的更深。
「不行麼？可我真的很想去看雪，陪我去嘛，銀……」無言笑得更歡，可憐巴巴的語氣像只被主人遺棄的小狗，帶著類似小女生的發嗲，卻絲毫不惹人反感。
銀慢慢壓回心中的錯愕與驚慌，寵溺的摸摸她的腦袋瓜子，附帶著在那秀麗的額上卿然一吻。
取下一旁的外套，將她包了個結結實實。
「猴急，你這身打扮出去，會被凍成活雪人的！」嗔怪的口吻，還不忘親暱的刮刮她的瓊鼻。
你不說，我便不問，因為，我知道，終有一個時候，你會向我坦白。
至少，現在你願意回到我身邊，對著我笑，對著我鬧。
那麼，我別無所求。
只願上天仁慈，可以將這份幸福的時間稍稍拉長一點。就像現在，我牽著你的手，恍然以為。這麼走下去。便是地老天荒……
「做雪人有什麼不好？想吃就吃，想睡就睡，想人間蒸發就人間蒸發。」無言矢口反駁，跟在他的身後，踩著深深淺淺的腳印。
片片飛揚的雪花，如誤落人間的星辰般，紛繁下墜，完美的將所有的髒污掩埋，不露半分痕跡。
是的，如果可以選擇，下輩子，就做雪人好了。
想人間蒸發，便可人間蒸發，陽光路過，一身輕鬆……
「歪理，雪人怎麼想吃就吃，想睡就睡？」
「什麼歪理？這個叫子非魚，焉知魚之樂——」無言怪聲怪氣的長歎，儼然一派老學究的模樣，惟妙惟肖，著實把某人給逗樂了。
子非魚，焉知魚之樂？
那麼言言，你知我心中所想嗎？知我心中所念嗎？知我心中所樂嗎？
「嘿，我知道假洋鬼子是不懂中國文化的博大精深，看在你是個帥哥的份上，咳咳，我就勉為其難，為你講解一二。「無言故作老沉的輕咳兩聲，雪眸半睜，秀眉高挑，一本正經的表情可愛的讓他想咬上一口。
銀暗暗吸氣，努力讓自己感知著這份從天而降的幸福，恨不得錘自己一拳，好證明現在所發生的一切，不是一場虛幻而空靈的夢境，而是真實存在的。
真真實實，存在著！
「傻笑個什麼，我都罵你是假洋鬼子還這麼開心？「無言不客氣的朝他的額頭敲了一記板栗。
「呵呵，你知道。」銀唇邊的笑意更深，眉眼之中，是大片大片濃的化不開的幸福。
「我又不是你，我怎麼知道？」
「你知道。」銀重複道，語氣十分肯定。
你知道，帝銀的死穴，就是心無言……
雖然，此時的甜蜜很有可能是暴風雨來臨前的晴天，但即便是陷阱，在你朝我微笑的那一刻，我就已經繳械投降。
所以，你知道，言言，你一直都知道……
「不知道！」無言撅起嘴，不悅的瞪著他，賭氣似的想要抽回手，卻被某人握得緊緊的，分毫抽不出來，當即壓低聲音，冷喝道。
「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