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抓住她的手,送至唇邊,輕輕一吻,深吸了口氣,狠下心腸,眉心倏然擰緊。
「除了這個,我都可以答應……!」只要你不離開,我都可以答應!
後半句,堵在了喉嚨口,用眼神無聲的表達出來,溫柔且殘忍。
無言冷笑,悵然的搖搖頭,蒼白的臉上彷彿覆蓋了千層大雪,皚皚一片,完美的遮掩住她濃濃的悲傷,絕望的傷口。
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真是瘋了,竟然還妄想他會放過自己?
真是……瘋了!
當主人還沒有對玩物厭棄時,玩物想要離開,除了自毀,還有第二條路嗎?!
眼神越過銀,望著門外的墨華,深味的墨色眸子,流溢著淡淡淺淺的關心,以及,一股難以掩飾的哀傷。
呵,我用不著同情,墨華,不要用那樣的眼神看著我。
這個世界,誰也不是救世主,我更不是最慘的那一個。
心肺突的緊縮了下,窒息般的劇痛騰騰湧了上來,如怒爆的火山般,腥甜的液體瞬間竄上喉間。
「唔——」
嫣紅的血淌過唇角,艷麗的彷如一朵爛醉的桃花,無言禁不住咳了一聲,霎時,純白色的婚紗染上了斑斑紅玫,觸目而刺眼,襯得她的臉色慘白如雪。
「言言——?!」銀驚詫的叫起,整個人如被百萬伏特的雷電狠厲劈中,錯愕的看著床上再度昏過去的無言,傻了!
「醫生,醫生!墨華,快去叫醫生!!快——!!」-
安城的冬天,說早不早,說晚不晚,終還是來臨了。
晦澀的天空飄揚著白色的雪,一片一片,如童話般美好,但刺骨的嚴寒卻讓所有人都避之唯恐不及,徒留寂寞的雪,安靜的飄著。
清冷的別墅內,雖開著充溢的暖氣,卻仍然凍得人尺骨發寒,彷彿稍稍睜開眼,下一秒就會瞎掉般。
三天了,銀癡癡的望著昏睡中的女人,琥珀色的眸子裡浸滿了血絲,整個人消瘦的厲害,本就稜角分明的臉,此時更顯銳利。
更多的,卻是一股難言的憔悴與心痛。
墨華收回視線,轉身走出房間,打開復合的玻璃窗,冷冷的空氣襲進,如碎碎的刀子般,劃著他的肌膚,微微泛疼。
「病人剛剛小產,身體極弱,受不得刺激!你們居然還逼她吐血,是不是想看她死了才高興?!!」
那晚,怒不可赦的醫生不顧銀的權威,破口大罵,氣得臉色發青。
彼時,他才知道,原來心無言由於曾經龐大的訓練與任務,身體的免疫系統早已損壞,是靠著強大的精神力撐過的這些年。
「言言,言言,你醒醒啊,言言,我只有你了,你不能狠心的丟下我,不可以……」
房內,銀貪戀的握緊無言的柔夷,覆在臉上,親暱的貼著,彷彿這樣,她就從來不曾遠離過,一刻都不曾遠離過。
「銀,你都守了三天三夜了,先去睡會兒吧。」墨華終是不忍,拍拍他的肩膀,輕聲勸道。眼角的餘光順帶瞥了眼床上的女人,如果不是一旁的心電儀在靜靜的起伏著。
他真的會以為,她已經死去多時……
「不,不可以,我走了的話,她一定會離開的,一定會!」銀篤定的回答,烏黑的睫毛憂鬱的半垂著,逆光打在他俊逸的臉上,宛如從古希臘神話中天真無邪的水瓶座少年。
「放心,我會留下她。」
「墨華,我是不是……錯了?」銀突然轉過頭,認真的問,眉眼之中,儘是不解。
「我這麼愛她,全心全意對她好,把她強留在身邊,是不是錯了?」
聞言,墨華怔了怔,心底不由得歎了口氣。
你何止是錯,簡直是錯得離譜……
心無言這種女人,你圈禁她的自由,是要比殺了她還來得殘酷,就像是一陣風,天生就注定漂泊,你卻偏偏要她安定,與之本性悖逆。
可是,這些話,說了,只怕銀也聽不進去。畢竟,他愛這個女人,都快愛瘋了!
「銀,你知道她喜歡什麼花嗎?」墨華漫不經心的問,盤腿坐了下來,靠在床邊,眸光渙散游移。
「藍色的巴西鳶尾。」就跟他母親一樣,偏愛這種宿命流離的花朵。
「你錯了,她不僅不喜歡花,反而,還有著一種近乎本能的排斥。因為她嫌花太嬌弱,喜歡隨處可見的狗尾巴草。」
說到這,墨華彎了彎唇角,笑笑,曖昧不明。
偶然間聽她說喜歡狗尾巴草的時候,他真的驚詫了一番,暗想,這女人的腦子究竟什麼構造?
「狗尾巴草?」銀眨眨眼,似是難以置信。
繼而苦笑了下,呵,這倒還真符合她的性格。
「銀,去找車允赫吧……」墨華站起身,從口袋裡掏出一支煙,接上他疑惑且複雜的眼神,繼續說道。
「如果不想看她這麼下去,就去找車允赫問清楚,本質上,你們是同一類人,更何況,他還是你的……表兄。」
說完,再次走出房間,留下一室的淒冷,以及,神色複雜的銀……
…… ……
如果我放你走,你會不會,有一點愛上我?
望著彌天的大雪,銀流連發問,琥珀色的眸子脆弱的半睜著,心是落寞的惆悵。回過頭,看了眼身後的車允赫,神情複雜至極,暗暗咬牙,緩緩打開房門。
唇角是艱難而苦澀的笑,如大雨前的天空,晦暗的一塌糊塗。
親手將心愛的女人交給她所愛的男人,這種滑稽的事,沒想到,自己竟然會答應,甚至,還去做?
銀唇角的笑苦味愈濃,握著門柄的手,五指關節隱隱發白,他聽見心底有個聲音在歇斯底里的呼喊!
她是我的,她是我的!憑什麼要讓給你,憑什麼要讓給你!這個世界最愛她的人是我,是我帝銀!
不是你,車允赫!!
憑什麼要我放手,憑什麼我要放手?!
她是我的女人,心無言,是我帝銀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