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壓的怨怒瞬間噴湧而出,高亢的嘶吼聲如雷鳴滾滾,震得她耳膜轟隆作響。
心痛?我就不痛嗎?從身體裡面割捨掉那微小的生命,我就不疼嗎?
可你要我怎麼辦?你要我怎麼辦——?!
如果不是你,我的爸爸就不會死,媽媽就不會把我當災星趕出家門,心氏集團也不會被流風家所收購。我,更加不會被一個暴虐成性的男人虐待了整整三年!!
帝銀,你叫我如何不恨你?如何不恨你啊——!!
波浪起伏的情緒在胸口猛烈翻湧著,彷彿灌進了一鍋滾燙的岩漿,無言靜靜的望著他,面色慘白如雪。
「怎麼?說不出話來了嗎?心無言,你是我的!這個孩子,你必須給我生下來!!」
銀上前大力的扣住她的下頜,捏得她兩側嫣紅一片,力道重的似要活活將她捏碎般,無言痛極,卻死咬著唇,愣是不肯求饒。
雪眸之中滿是倔強,冷意橫生,宛如寒風中怒放的紫色玫瑰,炫目耀眼,卻含有劇毒,不經意間一觸,足以致命……
「你休想……!」無言恨得咬牙切齒。
他卻不惱,收起怨怒的表情,唇角淺淺勾起,嘲弄的笑道。
「你會答應的,否則,車允赫將會粉身碎骨……」
語畢,心臟狠狠抽痛一下,痙攣的厲害,這句話,無異於自抽一記大耳刮子!
他的孩子,居然要用車允赫做籌碼?天下間,還有比這更荒唐的事情麼?
「墨華,帶少夫人回去!」銀肅然命令道,眼角的餘光瞥了眼角落裡瑟瑟發抖的女醫師跟護士,食指微揚,不耐煩的拋下話。
「處理掉!」
簡短的三個字,便可以輕易的將兩條人命抹殺,連眉毛,都不眨一下。
如果肚子裡的不是他的孩子,只怕現在的自己,早已是一屍兩命了……
「少夫人,請吧。」禮貌而疏離的恭請聲。
無言聞聲,收回心思,複雜的看了墨華一眼,雙手緊捂著小腹,唇角輕揚,笑容諷刺而譏誚,朝手術室外走去,腳步遲緩而沉重,每邁出一步,都有如在鋼針上舞蹈,疼的翻天覆地。
砰砰兩聲槍響,伴隨著還來不及發出的哀鳴,閉上眼,一片瘋狂的血紅色……
…… ……
當晚,無言被他緊擁在床,聽見他夢囈般的喃喃。
「言言,我們結婚吧……」
心臟驟然縮緊,連帶著嬌軀禁不住一抖,無言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右手的無名指上就多了一件冰涼的硬物。
漂亮的寶藍色鑽戒於黑夜之中盈盈閃光,像一滴動人的藍色眼淚,美得幾欲讓人停止呼吸。
「我知道你害怕什麼,試著去相信我,不要將心閉得死死的,為了我們的將來和孩子,你都不應該再固執。」溫柔的勸說,彷彿一柄嶄新的鑰匙,插-進她緊封的鎖眼,卻久久徘徊在邊緣,無法進入。
她何嘗不知道這個時候再固執,無異於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但是,心無言,一旦愛上,就是一生!
要麼不愛,要麼永遠!
她可以,他……能麼?
這個孩子的未來,她有把握麼?
「你在怕,是因為我們手上的殺孽太多,言言,活在這個世界金字塔尖的人,又有幾個是真正乾淨的?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蝦米吃泥巴,那是自然界的法則,一時的心軟,有可能釀成一生的錯誤。」
「所以,你連兩個無辜的醫師都不放過?」無言聲線抖得厲害,雖極力穩住,聽上去卻仍然夾雜著顫音。
「這個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的孩子還在,言言,別讓我恨你……」
銀緊緊環住她,扣住腰際的手小心翼翼的控制著力度,最後一句話,包涵著濃濃的眷戀與無奈,月光下,那張華美的俊顏,五官痛苦的揪成一團。
如果他沒有及時趕到,這個孩子被拿掉的話,自己,真的會恨她嗎?
答案是否,他對她,永遠都恨不起來,所以能夠容忍她一次又一次挑戰他的底限,一次又一次主動為她打破規則。
心無言,你是不是上天派來作弄我的蠱?刻意要讓我的心不得安寧,方才善罷甘休……
無言感受著他灼熱的呼吸,心底浸染著淒涼的笑意。
到底,是誰恨誰?
帝銀,你毀了我大半個人生,有什麼資格恨我?你有什麼資格恨我?!!
無言十指緊攥成拳,捏的指骨關節處生硬發白,但她無法推開他,別說現在,就算是以前,她有著敏銳的身手,還是一樣無法逃脫他的控制。
這一夜,注定難以成眠,無言閉著眼,快到天明時,才沉沉睡去。
睡夢中,似有人親吻著她的額頭,附在耳際緩緩低喃。
「你究竟,想要我怎麼做?」-
「本台最新報道,LT集團北安投資計劃失敗,股價大跌,造成今早股市大幅度波動,民眾反響強烈,據有關專家分析,此次LT集團將背負百億以上的債務,目前該集團董事長車允赫已經接受公安機關的立案調查……」
無言傻傻的站在客廳裡,錯愕的望著碩-大的液晶顯示屏,瞳孔蛻成針芒般大小,喉嚨裡彷彿卡了一根鋒長的刺,扎得很深很痛,想盡各種辦法,可就是拔不出來。
他,終於還是選擇動手嗎?
不是答應只要她好好養胎,放棄執念,跟他在一起,結婚,一輩子,他就收手,放過允赫嗎?
帝銀,你何其殘忍!
小保姆怎麼也沒想到一時少夫人會站在身後,嚇得五指一哆嗦,衝上去想要關掉,卻被無言厲喝止住。
「慢著!」
小手緊捂著腹部,撕裂般的絞痛令她額上一片冷汗涔涔,無言冷冷的看著那個優雅高貴的男人按掉電視,輕笑著彎起唇角,戲謔道。
「我以為,你不會很想看到這樣的場面。言言,我說過嗎?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