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男人走了進來,他穿著最普通的白襯衫和西褲,面容清俊,笑容疏離而有禮,他的身後,跟著一位梳著髮髻的少婦,她面容姣好,身段出挑,一條隨意的黑色A字裙搭配著一件粉色高領羊絨衫。
秦洛杉看見這倆人,立馬從沙發上把腿放下來,擺出一副標準的坐姿坐好。
秦子堯沒言語,只是冷冷一笑,果然是惡人自有惡人磨。
「爸,你又在這種地方做什麼?」男人先開口了,說完秦洛杉,又來說秦子堯,「還有你,說過多少次讓你少喝酒,你怎麼每次都不聽?」
秦子堯放下酒杯,疲憊的往沙發上一靠,閉了閉眼,才緩緩的說:「爸,我好累。」
秦桑一愣,走近了些,伸手摸了摸兒子的額頭,然後皺眉瞪向父親:「爸,我說過多少次,不許你讓子堯太累。」
秦洛杉臉黑了黑:「老子都快七十的人了怎麼不見你這麼關心我?就知道關心那個兔崽子,他把老子的分店都給搞黃了。」
秦桑肅然道:「爸,請注意你的措辭,另外,你的那些個所謂『分店』都關掉才好,還有,等你什麼時候不再去搞那些不正當的生意,我自然會很關心你。」
秦洛杉說不出話,拿出煙,往嘴邊送,正要含住,就被一道女聲打斷了:「爸,不要在房間裡抽煙,二手煙對人的危害是最大的。」
劉靜走過去,把秦洛杉手裡的煙拿過來,丟進煙灰缸裡。
秦洛杉憋屈的瞪了一眼兒子和兒媳婦:「沒有我哪來的你們,你們就來管我吧,就知道管我,怎麼不去說說那個兔崽子?他少學了還是少干了?!」
秦子堯睜開眼,一臉無辜的看著父母。
劉靜歎了口氣:「爸,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關於臨江的事情,秦桑已經和中央打過招呼了,暫時不會發出破產令。」
秦子堯身子僵了一下,逃避的把頭埋進了沙發靠背裡。
秦洛杉似漫不經心的瞄了一眼秦子堯,他略帶委屈的說:「你們寶貝兒子不讓我動安家人,你們自己看著辦,錢是有,關係上的事,自己疏通,我可懶得跟你們費那個勁,吃力不討好。」
說完,秦洛杉站起身,離開了。
出了門,他立刻點了一根煙,深深的噴出煙霧。
「董事長,現在要怎麼做。」正詭異的出現在秦洛杉身後,輕聲問。
秦洛杉顯然早已習慣,他哼了一聲,瞇起眼睛:「把我孫子弄得那麼難堪,不給他點顏色看看,那也太不是我的風格了。」
『正』意會,轉身離開。
安盛軒啊安盛軒,逃過牢獄之災,不代表你就可以逃過皮肉之苦啊……——
「你說什麼?!」韓曉慶噌的一下從椅子上跳起來,韓母正好從她身邊經過,一手的菜嘩啦啦全部掉在地上。
「你怎麼老是莽莽撞撞的,你就不能穩當一點嗎?都多大的人了,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都有你了!」韓母皺著眉彎腰把菜撿起來,礙於有外人在,並沒多說什麼。
方偉豪笑吟吟的看著,沒言語,等韓母去了廚房,才轉過頭對韓曉慶重複了一遍:「秦子堯要回英國了,今天下午三點的飛機。」
韓曉慶愣了一下,急忙掏出手機看時間,還不到兩點。
拿起外套,韓曉慶急急的跑了出去。
方偉豪斜靠在桌子邊,手裡把玩著茶杯,他微微揚眉看了看窗外,然後吹了個口哨,無可無不可的跟了出去。
韓曉慶現在住的是S市一個普通小區裡面的單元樓,在蓉夏山莊的公寓她賣掉了,買了這間一百二十平米的房子和母親一起住。
官司結束後,安盛軒就回了T市,這一次的事件對他的衝擊也不小,或許是覺得對不起韓曉慶,他沒有和她告別就離開了。
對於他這樣的行為,韓曉慶覺得還算不錯,畢竟,如果在那種場景下再見面,她真的不知道要和安盛軒再說什麼,現在一看見安盛軒的臉,她就覺得心疼,疼的不是別的,疼就是看到安盛軒所想到的秦子堯。
安盛軒沒坐牢,臨江也沒破產。
秦子堯撤訴,安盛軒得以喘息;秦洛杉出資秦子堯父母出力,臨江中國分部度過危機。
這不就是韓曉慶心中想要的結果嗎?兩全其美。
但是,如秦子堯所說,他們卻沒有可能再在一起。
即使她現在不生氣了,原諒他了,他們也沒有機會了。
韓曉慶傻愣愣的在街上攔車,可是沒有一輛出租車停下,她幾乎只差去馬路中間攔了。
「你這樣攔要攔到什麼時候,上車吧,我送你去。」方偉豪從邁巴赫裡面露出他得意洋洋的頭,他一點都不介意送她去見他最後一面。
韓曉慶看了方偉豪一眼,想都沒想拉開後車門就坐了進去。
「快點!」——
機場
陳思錦在檢票,秦子堯不緊不慢的跟在他後面。
他的手腕上掛著自己的西裝外套,黑色襯衣應該是沒來得及換,有些褶皺,不過,這一點也不影響他的形象。
成熟男人的氣息縈繞秦子堯的週身,清俊的臉龐上掛著漫不經心的淺笑,薄唇微微抿著,勾出一條漂亮的弧度,臉頰左右現出淺淺的酒窩,讓他整個人的氣質不那麼的冰冷。
只是,他鼻樑上架著的那副金邊無框眼鏡的鏡片在大廳的燈光下有些反光,讓人看不清他的眼睛,只能感受到眼睛裡透著點寒光。
韓曉慶遠遠的就看到了他的身影。
秦子堯個子很高,在人群中很惹眼,如今看起來清減了許多,但即便如此,他整個人的骨架還是很端正,身材極勻稱,有種挺拔的書卷氣。
墨黑的短髮細碎的遮著耳朵的上輪廓,眉梢此刻微微上挑,透明的鏡片一塵不染。
韓曉慶腳步沉重起來,彷彿回到了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他一點都沒變,永遠乾淨的眼鏡片,上揚的嘴角,整齊的指甲,黑色襯衫,金屬表,以及……難以隱藏的高不可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