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後,慕宅。
一身孕婦裝的安若心坐到庭院中喝茶,身旁坐的是一身綠衣的杜青青,汽鳴聲一響,安若心轉過臉去,長長的睫毛在陽光下撲扇,格外美麗。
車裡走下一位俊朗的男人,一身銀灰色西裝格調高雅卻不張揚,舉手投足間貴族優雅氣質全現,黑髮黑眸在陽光下濯濯生輝,齒間的笑容雖照耀帶著幾分痞味,卻有著讓人無名的信賴感。
食人花回來了。
安若心扶著九月的大肚子緩緩站起身,杜青青連忙放下手上的差點去扶,「少奶奶,您輕點兒,你這肚子站起來能把桌子給掀了。」
是在寓意她胖!她一個冷眼飛過去,杜青青嬉皮笑臉,「你家財主回來了。」
「寶貝」,慕熙澤走到她身旁,扶住她不穩的身子,手擱到她肚皮上,傾聽動靜,「睡醒了?」
「嗯,今天太無聊了,就讓青青來陪我了。」
杜青青回頭一笑,看著眼前恩愛的兩人,「我下午還有事,蹭足飯了,偶走了。」
電燈泡華麗退場,慕熙澤拉來凳子坐到她對面,眉頭輕輕蹙著,「快到預產期了,你別這麼鬧騰,在屋裡多待會兒。」
安若心撫著自己的肚皮,「食人花,你說我是剖腹產還是自然產?」
「這種事,你比我有經驗」,他一臉笑意,「你定。」
「人家肚皮上已經有了一塊疤,再割出一條不是很難看嗎?」
「是挺難看的」,慕熙澤倒著茶水,欣賞著陽光下小女人紅潤的臉蛋兒,「我怎樣都可以。」
安若心忽的想到了什麼,摸著自己的肚子,「這道疤痕,你不問原因嗎?」
慕熙澤定了定神,「我知道。」
「你知道?你怎麼知道?」
「媽已經全告訴我了。」
安若心咬著唇,「哦。」
「不是你的錯」,他握住她的手,「安聞揚並不是你殺的。」
她神色一僵,「媽咪,什麼都告訴你了?」
「嗯。」
她望著草地上噴泉,眼睛漸漸有些模糊,「那年,九歲,我遭遇了一生最大的變故。」——
十五年前。
「明天見。」
身穿粉色公主裙的安若心朝好朋友道別,一蹦一跳哼著童謠開門進了屋。
她回了屋,打開冰箱,拿出一瓶冰鎮的礦泉水咕嘟咕嘟幾大口嚥下後,長舒一口氣,擦了擦汗,丟下書包去洗臉。
洗完手,電話響了,是媽咪,說爹地因為公司的事去出差了,媽咪也要晚點兒回來。
她乖乖應了,去屋裡換上了涼快的短褲背心,坐到客廳裡看電視。
晚上六點,門聲響了,是安聞揚,她同父異母的哥哥。
「哥哥回來了。」
她小聲打著招呼,安聞揚隨便一嗯算是回答,她與哥哥向來關係不怎麼好,他十五歲,大自己五歲,每天對自己都是冷眼相對。
她悄悄把聲音關小了,怕吵到他。
安聞揚站到她身旁,「我爸和你媽呢?」
「爹地出差了,媽咪要晚會兒才回來。」
她回答完,他坐到了她的身旁,二人同時坐在沙發上,她有點兒緊張,平時的安聞揚,一回家就把自己鎖到屋裡,從不會像今天這樣坐到自己身邊陪著一起看電視的。
「安若心」,他忽然叫自己,從上到下掃視著她,「你無聊嗎?」
她搖頭,囁聲道:「電視很好看。」
他眸子一動,站起來關上電視,拽了她一把,「跟我來。」
「哥哥……」
「到我房間裡來」,見她遲遲不動,他擰眉催促著,「快點,我不想揍你。」
她只好乖巧的跟著他,埋著頭,跟他一起走到他四樓的房間裡。
這房間很亂,她第一次進來,有球鞋,籃球,一堆美女海報,還有一堆色、情雜誌,她扭過臉不去看。
他指著床,「躺下。」
「哥哥?」她眨著疑惑的眸,「我,我還不睏,而且,我有自己的房間。」
安聞揚低著頭,望著她玲瓏嬌小的身姿,嚥了嚥口水,眸中燃起了慾火,「別廢話。」
他一聲厲喝,安若心一哆嗦,朝門外跑去,門被上了鎖,打不開。
她回頭,驚恐的眼光望著他,「你,你想幹什麼!」
他咧嘴一笑,舔了舔乾澀的唇,「媽的,給我過來,你這婊子養的,我媽就是因為你和你媽才離婚,你今天給我乖一點兒,不然老子強J了你。」
「不,不是」,她掙扎著,還是抵不過15歲男孩的力道,他把她摔在床上,去解腰上的褲子,她向後退,雖然不太懂,可她明白要有非常不好的事發生,所以只一顧向後退。
「你想幹什麼,放開我,放開我——!」嬌嫩的童聲喊著,安若心的大眼裡溢滿了淚花,面前的人一臉不耐眼中帶著褻瀆去解她的衣裳,她害怕的渾身發抖。
她還只是個孩子。
「撕拉」,裙角被扯破了,她猛力推著他,他始料不及向後跌,撞到了身後的桌角,他痛苦叫了一聲,眉頭緊皺著,咒罵出聲,「媽的,老實點。」
「媽咪就要回來了,快放我出去,你不能對我這樣。」
安若心忍著淚水大聲回斥著,安聞揚不屑一笑,手從桌後摸著,摸到一把軍刀,扯開一抹得逞的笑,「過來——不然我不客氣了。」
嬌小的安若心縮在牆角里,抬頭張著無措的臉,緊張駭怕的搖著頭,雙手一直在胸前搖擺,「不要,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靠。」他暴怒一聲,衝上前,將她從地上掂起來,「你乖乖躺下,我就不動你,不然我不客氣……」
「不——不要——你滾開——你是壞蛋——你滾開——我要告訴媽咪——告訴爹地——」
她尖叫著,掙扎著,二人扭打不休,她的頭髮亂了,衣裳破了,脖上也被他掐出了紅腫痕跡,他們奪打著刀刃,安若心臉上驚恐神情一刻也沒消逝過,混亂中,她腹間忽的一涼,一種冷到徹骨的溫度侵奪了她的全身。
血。
血的味道濃厚的刺激著她的鼻和腦……
痛……
疼痛的感覺幾乎扭轉攀爬在她每個腦細胞和血液之流淌,痛到她無法言語,只能張大驚恐的眸子望著對面的人。
他,把刀,刺進了她的腹……
她血流不止,他慌張了,丟掉握刃的手,「不管我的事,不關我事,是你自己不聽話,不能怪我……」
安若心疼的淚眼模糊,疼的雙齒要的咯咯作響,她能感覺到自己極度強忍的痛。
她邁著步子逼近他,眼裡佈滿血絲,眸中佈滿驚恐,她腦中,只有這麼一個念頭。
自己會死!
她用盡最後一份力氣捶打著她,「血……好痛……你殺……我……」
「不是我,你別靠近我。」
他抬起腳,一腳蹬開受傷的安若心,「你滾開。」
他就要跑去開門,她口中鹹腥衝口,吐出一口鮮血,她咬緊牙,拼著最後一絲力氣衝到他面前,死命的抱著他的腰,向前推,向邊緣處擠。
他是兇手,就算死了,也不能讓他離開。
她小小的腦袋裡,只有這麼一個想法。
當他們到達窗戶處的時候,誰知窗子沒有關緊,驚慌失措中,安聞揚身後懸空,一個驚呼後,直直摔了下去。
「砰」的一聲巨響,他摔倒在地上,頭紮在一根尖物上,睜著眼,死了。
安若心愣了,捂著肚子,伴著疼痛,昏倒過去……
醒來時,看到滿屋的警察和被戴上手銬的媽咪,她朝自己笑著,「若心,以後,好好活著。」
媽咪替自己頂了罪,說是看到他傷害自己的女兒,一時失手把他推下樓去。
判,無期徒刑。
袁舒眉,半生都替自己的女兒頂著罪——
安若心已淚流滿面,慕熙澤將她擁在懷裡,「傻瓜,別講了,我都說知道了。」
「我對不起媽咪……」她嗚嗚哭著,「媽咪為了我受了這麼多的罪,現在又為了我眼睛看不到……」
「媽的眼睛是可以治好的」,他頓了頓,「昨天我見了幾個專家,他們說雖然幾率不大,但值得一試。」
她這才平復了情緒,抹淚抽泣,「真的。」
「當然。」
她深呼一口氣,手落到肚上尋求安定。
平靜一會兒,她繼續著,「後來,我被送到醫院,爹地交了藥費,一次也沒來看過我。」
她看著自己的腕,有痕跡,很多條,有許多已淡化了。
「第一次自殺,就是在醫院」,她抬眸對著慕熙澤,面上閃著憂傷,「那天我偷藏了手術刀,跑到醫院佈滿籐蔓的角落裡,準備割腕。可是……」
她莞爾一笑,「那次失敗了,被一個人搶走了刀子。」
「搶刀子?」慕熙澤緊攛著眉頭,「什麼樣的人?」
她歪著頭回想,「蓬頭垢面,衣服又破又舊,爛榻榻的,身上黑乎乎的,渾身還很臭。」
她一臉嫌棄,「他搶走我的刀子,說急用,還罵我自殺沒出息,然後就跑了。」
她聳聳肩,抬頭,發現慕熙澤滿臉黑線。
「你怎麼了?」
「不可以這麼形容那個救你一命的恩人!」他氣呼呼警告,安若心皺眉嗤著,「你又不是那乞丐。」
「不准說他是乞丐。」
「你怎麼了?」今天這麼善良,一個勁兒為別人辯解。
「那乞丐正是本大少!」他怒語聲明,換來安若心睜圓的眸子。
「你瞎扯。」
「衣服還在倉庫扔著,你要不要去認認?」
安若心捂嘴表示驚訝,一臉嫌棄,「你小時候怎麼那麼醜?」
「那年本少爺十二歲,被慕老大丟到無人島上玩兒生存遊戲一個月好不容易才飄回來,能不醜嗎?」
她謹慎的點頭,「那你搶我的刀幹什麼?」
「老頭規定我兩月內不准回家,我用你的刀回家撬鎖。」
安若心看了他半晌,「幼稚!」
他別過臉去,「最後也沒用到,我用槍進屋的。」
「槍?」她抬臉看他,你恐怖分子?
「對,我的夥伴,雷。」
他驕傲說著,安若心扭過頭心中大鄙,雷?我還閃電呢!俗!
她想起冷憶萱是用那把槍自殺,連忙抓住他的手,「以後別再用了。」
他點頭,「我明白,我也討厭打打殺殺的東西,前幾天已經跟老頭兒辭了接班人的工作。」
「嗯。」她帶著一臉溫馨笑容,躺倒他懷中,「我們一家子,這樣就很好,等孩子出生了,暖暖就有伴兒了。」
「嗯。」
慕熙澤應著,二人對視,一個甜蜜的互吻,又相視而笑——
「二少爺!」一聲急促的喊叫打破這甜蜜的寂靜,王管家不合時宜的插了進來,「不好了,小姐不見了。」
安若心慌的站起身,「暖暖不見了?」
慕熙澤亦站起身,「別慌,派人去尋。」
「二少爺,小姐不見了能尋回來,可老大和小姐一起不見了。」
慕熙澤立馬臉色變青灰,一張俊臉怒氣波連,「該死的,老頭兒不會……」
「我也擔心這一點。」
二人一言一語,慕熙澤繼續抬眼,「雷呢?」
「跟著老大和小姐一起不見了。」
慕熙澤肯定了,拿起電話摁撥慕應豪電話。
「老頭,在哪兒?」
「小子,老子的工作你不幹是把?那就由我乖孫女兒來,老子不稀罕你!」
「把暖暖還來!」慕熙澤眼角抽搐著,「你把她帶到哪兒了?」
「私家島嶼,我一定把她訓練成老子最成功的接班人,以上!」
電話掛斷了,慕熙澤挫敗的坐到桌上,一臉憤怒,「寶貝,咱們乖女兒,恐怕被綁了……」
「啊?」
「被他爺爺綁了。」——
十五年後。
雅幫老大夜冥入住venus國際豪華酒店,晚上,喝了兩杯酒,被人下了藥。
一個冰冷的聲音響在耳邊,妖嬈的身子纏上他的脖頸,「想要我嗎?」
「你是誰?」他冷冷推開她,「有什麼目的?」
她一聲冷笑,反制住他牽制的手臂,將他摁倒在床上,撩起長髮,低眉望著他,「你被我下了藥,跑不掉了。」
男人一聲冷哼,反將她壓倒,「女人,沒人敢騎在我的身上。」
「我偏要。」
她又反過去。
他又反過來。
這樣反來反去,一夜旖旎春光,嬌喘不休。
第二天,清晨。
女人身穿男人的襯衫坐到沙發前抽著煙,吐出一個個眼圈,紅唇冷魅一抿,笑了。
男人坐起身,俊美如天神的臉剛毅而冷絕,「你要什麼?」
女人熄滅煙蒂,跳下沙發,換上自己的衣服,黑色緊身窄裙子,誘惑至極。
「老娘只是來負責的。」
說完,扔下五百塊,冷哼一聲,走出門去。
夜冥望著那五百塊,望著那女人的背影,唇形一動,咧成罕見的笑,「女人,你自找麻煩。」
慕暖暖出了門,回眸望了一眼,房間號,1108。
她一笑,媽咪,真有緣……
《全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