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水,兜著面直潑而下。
落雪,在一陣寒顫與疼痛中漸漸轉醒。
睜開眼,就見那個有著毒蛇般眼睛的老婦人就站在了自己的面前,眸中帶著狠意,惡毒地衝著她道:「別裝死!剛剛已經幫你放了毒血,死不了的!」
她想開口說什麼,卻發現自己的喉間乾枯得根本就張不開嘴來,於是,只是那麼無力地躺在地上。
全身,透著一種冰一般冷凍的感覺。而且,每一個關節都十分十分地痛,分明已經有了僵意,可是,痛,卻沒有因為僵硬而有所變少。
連牙齒,也痛得似乎要掉了一般。
可是這所有的痛,都比不上十指尖的痛,她的十個指尖,紅腫得比原來大了一倍不只,而且還透出了絲絲的黑。
看起來,竟是難看之極。
而且,很痛。
那種痛,不是常人所能想像的,一種錐心般的痛,似乎隨時,她都能因為這痛而死去……她咬一咬牙,強強地忍著,才沒有讓眼淚因為疼痛而流下來。
她的身體,更是虛弱地連動一下也動不了。
全身,唯一能動的,似乎只剩下一雙眼珠子,能夠移動著,看著周圍的一切。
多麼可怕啊!
她第一次,見識到何謂私刑。
以前,是想像也想像不了出來的。果然,是讓人生不如死的。
連她自己,也不得不佩服自己,竟然能免忍受下來,竟然沒有哭出來,忽然想起了呂後當年對戚夫人所用的刑法,將做成人彘,她猜想著,到最後,若是沒有人來救她,那個女人,是不是也會效仿呂後,將她做成了人彘。
而想到那個情景,落雪,竟然感受不到害怕,因為此時的痛,早已經將她麻痺了,感受不到害怕。
似乎想像不出還有什麼之前的毒針刺指尖還痛的刑法。
可是她知道,她們,一定還有更毒辣的手段的。
因為昨日那個老婦人就說過,要一步一步地來,要徇序漸進的,那麼,接下來,還會是怎樣的毒招呢?
她想像不出來,也不想去想。
至少不想,心才不會開始退縮,自尊才不會在未知的恐懼中被消磨掉。
「倒是極能忍啊!居然沒有哭叫出來!我可算是第一次見到似你這般能忍的女人,而且還是一個大官之女!哎,真是難得啊……就我以前動過刑的女人,受了這一遭,只怕,都半瘋癲了起來了,那裡還能這般鎮定呢……」那婦人臉上似乎透出一絲絲讚賞。
可也是僅僅一絲絲而已,轉而,臉色一轉,又變得十分駭人:「真讓我想再試一試下一種刑法,看你能夠忍受多久啊……」
那語氣,那模樣,帶著急切地躍躍欲試。
「可惜了,主子不讓動你,說讓你休息一天,免得把你弄死了!你啊,就好好地養著身子,我可是讓人做了美味的飯菜,你多吃點吃飽點,明天才有力氣應付接下來的刑啊!」那老婦人一臉故做慈意的噁心,對著落雪說道,而後一轉身:「將飯菜給她送進來!」
看著黑衣蒙面人端進來的飯菜,果然如那老婦人所言,看起來十分美味可口,竟然有兩菜一湯。
腹中,已經開始打起鼓作響起來。
可是,她卻無力坐起來,甚至是伸出手去拿那飯菜,因為,她的全身,已經無力了。
就見那個端了飯進來的蒙面女子伸出腳,用力地踢了她一下:「還快起來吃!」
「哈哈……只怕她想要吃,可是卻無力去吃,受了那麼重的刑,還被放了那麼多血,就是個大漢子,也是一時半會回不了神的!你趕緊餵她吧!」老婦人說道。
那女子眸中一冷,似乎極不情願卻莫可耐何,於是拿起了飯碗,湊到了她的嘴邊,筷子使勁地往落雪的嘴裡扒去。
嘴唇已經咬破了好幾道口子的落雪怎堪這樣的痛,一時間,冷汗就淋淋而出。
忽然有些恨,不情願,就不要餵她!
看來,那個女人,想要繼續折磨她,並不想讓她死得那麼快,所以,在對她施刑後,卻要這些下人侍候好她,不能讓她死去。
即是如此,她就不必對這些人客氣了。
落雪眸間清冷,一咬牙根,竟是將嘴閉了起來。
那蒙面女子一看,更是發怒了:「給你吃你還不吃,找死啊你!」說著手上一使勁,一個巴掌,就那麼實實地落在了落雪的臉頰上。
火辣辣的痛,夾著那錐心的痛,狂襲全身。
「小英,你找死啊!她現在身體這麼虛弱,你再動她,她要是死了,看你如何同皇……主子交代!」那本欲離去的老婦人聽到巴掌聲,轉過來,眼睛狠毒地望著被她喚做小英的那個女子,大聲喝道。
而她那險些要脫口而出的皇字,讓落雪更肯定了,一定是柳純兒捉了她的。
想不到,真的是她,那個女子,她原本,覺得她那麼美那麼好,可是才發現,她的心腸,竟是毒辣至此。
那叫小英的女子冷哼了一聲,似乎極度地不滿,卻又不敢說什麼,只不情不願地道:|「知道了……」
說著一轉身,瞪了落雪一眼,雖然還是滿不情願,不過動作卻輕柔了許多,拿起湯勺打了一口湯放入落雪的口中,連哄帶騙地道:「你就配合點,大家都好過,你不吃,一時半會也死不了,但是接下來的刑法卻有你好受的!吃吧!吃著至少留下一條命來,說不定,運氣好,你還有出去的機會……」
落雪不再堅持,雖然這個小英是為了讓她吃飯才這麼說的,可是她自己,確實也是存了這樣的希望。
希望在最後的關頭,能夠得以解救。
她從來不是那種會輕易放棄的人。
只要有一絲希望,就一定要爭取!決不言放棄!
這,是爹爹對她說過的。
她,也一直如此。
相信只要有信念,總會有獲救的一天。
腦海中,憶起那個有著雪白長袍,面容溫潤如玉,總能讓人在悲痛中得到安慰的男子。
這一次,他會來救她嗎?……
不知從何時開始,他,竟是成了她在危難中的一抹信念,似乎,他是她的守護神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