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結婚紀念日,其實就是換了借口的商業PARTY。我位高權重的父王和他艷冠群芳的原配夫人盈盈笑臉穿梭於各色人群之中。魯迪被我拉到花園角落裡,他環視一眾俊男美女之後看著我:「景延和成理,你喜歡誰?」
「沒有。」
「少跟我裝。」他聳聳肩。
「魯迪,你想多了,那對今天結婚二十八週年的夫妻,分別是我的父王和後母。」我搖搖酒杯,氣泡冒了上來。
「呦,沒想到你還是一公主。」魯迪的人生就是以取笑我為樂。
「是的,你可以去做一檔-公主爬牆記-的欄目。」我略帶嘲諷的翻一個巨大的白眼給他,眼球在回歸本位的過程中,鬼使神差地停在正前方成理的身上。
假正經。徹徹底底的偽君子。還裝十三地跟我說景延換女朋友很快,他自己難道是柳下惠?一周前在學校同一個短髮妹妹並肩而行,此刻又跟金髮碧眼的洋妞卿卿我我勾三搭四。
我盯著成理,正想學幾招怎麼跟美人搭訕的手法,魯迪拍拍我的肩膀示意我往旁邊看。我這才發現我那慈眉善目的後母不知什麼時候飄到我旁邊了,微皺的眉頭明顯帶著不滿意:「就知道會這樣,衣服給你準備好了,快去換了。」
「是。」我面帶微笑恭敬地回答她,待她走遠,回頭冷笑著對魯迪說:「看到了?這就是我《公主日記》其中的一頁,卑躬屈膝。」
上樓,左拐,通往露台的是一間會客廳,嫩綠色的牆面上配上槭木的雕飾,延展出一片繁複華麗。景延門口那塊用桃木裝飾起來的東方織錦是唯一淡雅的裝飾。右邊的房間是我的。我推開門,距離上次回來已經一個月,床單顯然是換過的,景延的母后從來不允許家裡有一絲不整。她甚至不能容忍窗台上有丁點灰塵。這樣眼裡容不得沙的她,我不明白為什麼她會接受當年憑空出現的我。
或者,我在她眼裡,其實連一粒沙塵的份量都沒有。
床上放著禮盒,是一條鵝黃色的吊帶禮服。換掉襯衫牛仔褲,從包裡取出豆蔻送給我的祖母綠項鏈戴在脖頸上,略帶藍色調的翠綠襯在一片鵝黃裡,整個人瞬間清新起來,我站在鏡子前面,不禁失笑:「果然是小公主的feel。」
我明白,這是他們想要的樣子。一個乖巧的、聽話的、拿得出手的閨秀。
可是我是嗎?
如果周星星肯把他的月光寶盒借給我,我一定用「波若波羅密」送他們去十年前的英國看看,那個站在希斯羅機場踏上大不列顛土地的小女孩,怎樣渡過她人生最重要的十年。然後告訴他們,我的人生早就在十年前一步踏錯,不可更改了。
可是生活就是生活,不帶玩兒穿越的。就算你內心百孔千瘡,斷壁殘垣,在眾人面前該裝「B」還得裝「B」。用悄悄的話說,「雖然你只閨不秀,但好歹也要裝半個閨秀。」
在這方面,施婕顯然比我道行高得多,我打開門便看到她坐在會客間的沙發上,天藍色的小禮服讓她整個人顯得冰清玉潔,一隻精緻的小王冠插在頭頂,星光熠熠。比起我偶爾客串「半個閨秀」的艱難,她從一個「地攤女」變身「白天鵝」,所展現出來的適應能力不讓人佩服都難。上一次,她在景延瑪莎拉蒂裡的表現就已經讓我刮目相看。如果豆蔻在,她一定會感歎:市場經濟的好處,什麼都可以「速成」。
此刻她正舉止優雅地喝一杯紅茶,露台上斜射進來的陽光絲絲縷縷打在她身上,讓她看上去純真得太美好。如果不是我知道在這副漂亮面孔下,有著怎樣一顆以嫉妒和搶奪為主題的心,我幾乎都要脫口稱讚她了。
可是如果一定要讓我找個詞承認她的美麗,也不是沒有。比如蛇蠍美人,就相當合適。我不明白她在做出那麼多醜惡的事情之後,為什麼還能如此平淡地出現在我面前。就像現在,她因為感知到我的存在,仰起頭用非常官方的面孔和十足的驕傲感說:「陳康緹,好久不見。」
我忍著內心巨大的想要扇她耳光的衝動,對著她微微冷笑:「我更希望我們再也不見。」
「你離開蘭州是為了躲我們吧,我們這算是狹路相逢嗎?」她放下手裡的骨瓷杯,一臉感歎:「看到你我也挺驚訝的。」
「我還真沒看出來你哪兒驚訝了。」我看著她:「你慢慢品嚐你的下午茶,我不打擾了。」
豆蔻曾經說,「愛你的男人你要搶過來,恨你的女人你要躲開。」這話現在想想,太絕了。我惹不起,總躲得起。可是施婕顯然並不罷休,她在我轉身時突然說:「你不問問我衛子更好不好嗎?」
「施婕,衛子更是你男朋友,我沒必要關心他的溫飽吧。哦,也對,你一直都習慣跟很多人共享一個資源的。真抱歉,我沒那愛好。」我看著她泛青的臉,知道這已經是對她最好的還擊,卻還是不忘再加一棍:「景延換女朋友很快的,而且他絕對不喜歡資源共享。」
「你……」
有些人,就是永遠學不會「騷也要騷的貞操,賤也要賤的尊嚴。」別人不發威,她就永遠當她是「Hello kit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