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純正慢慢倒車,然後「嗖」地一下把車開了出去,我感到我自從到溫哥華後,每天都在奔波,我大部分時間都是在郭純正的車上。我的印象裡除了車就是電梯,明明沒到這裡幾天,卻像是過了很久很久。
車子平穩地開在溫哥華的大道上,一路有鬧市區也有僻靜悠閒的地方,路過一家Mall的時候,我說:「我一來這裡就被你給纏上了,都沒正兒八經地逛過超市,還有很多東西都還沒買,現在有空嗎?帶我進去轉轉吧。」
郭純正二話不說,掉了個頭,駛進了地下停車場,他停好車後,帶我乘電梯到了地面的Mall。
「想買什麼儘管挑。」
除非是心情低落到極點我才喜歡玩清淨,一般來說我都喜歡湊熱鬧的,MALL很大很繁華,正合我意,我內心此刻早已是風起雲湧,可面子上還是要裝成見過大世面的人,不動聲色地細細挑選。
我在貨架前看各種各樣新奇的東西,包括食物,郭純正卻找了幾本免費生活信息冊遞給我說:「放包裡,以後有用的。」
我接過來胡亂塞進包裡,又繼續淘貨去了,今天我可準備敲詐郭純正一筆,反正不是自己的錢,不花白不花。在我孜孜不倦地奮戰了一個多小時以後,終於氣喘吁吁地推著裝滿了商品的推車出現在郭純正面前。
我由於太過激動,衝了過去,差點沒把貨架撞倒,郭純正一手按住了我的推車,無奈地笑笑。
我瞪大眼睛說:「有問題嗎?」
「沒問題。」他笑著回答說。
今天的收穫頗具豐盛,我是典型的討了好不賣乖吃硬不吃軟,見此刻郭純正心情不算那麼糟糕,便得寸進尺地說:「你剛不是說我要搬家嘛,那就麻煩你把這些東西運回新公寓去吧,倒騰來倒騰去的挺麻煩的。」
大包小包的東西把郭純正後排座位塞得一點空隙都沒有,我滿意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戰利品,一揮手說:「開車吧。」
「誒,對了,我買東西的這段時間你都在幹嘛?」我好奇郭純正是怎麼磨過這段時間的,想他就是從不逛超市的人。
我只是信口問問,原以為他會回答說和朋友打電話或者看看報紙之類的,可是他卻回答說:「看你買東西。」
如果有這樣一種男人,他對你若即若離,他不說對你感興趣卻又拒絕回答對你不感興趣;在你徹底對他死心的時候,他又勾旺你即將熄滅的火焰,這樣的男人大多是不負責任型的花花公子。
如果你要找出一個符合以上定律卻又不是花花公子型的男人,我想非郭純正莫屬。
等我到了家,發現Masha又在搞家庭聚會,歐美人在我眼中長得都一個樣,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天的那批人,今天的笑聲更大,幸好房東太太不住在這裡,否則會被吵出病來。
「東西太多了,我房間堆不下啊,乾脆你把它們放到新別墅吧。」我心想反正就要搬家了,能省點麻煩就省點,於是這樣對郭純正說。
郭純正把我安全送達後,載著我那大包小包的東西走了,今天我可不想陪這群精力永遠都揮霍不玩的人鬧騰,便回到了自己的臥室上網。扳指算算,已經有好幾天沒碰過電腦了,對我來說,上網和吃飯一樣曾經是每日生活的必需品。
開了電腦,我打開MSN,不停地有頭像閃動,其中最為醒目的是安臣的。
我打開對話框,滾動條便滾動起來,安臣一條一條地給我發了很多信息,開始是簡單的問候,然後告訴我他聖誕節會來加拿大,最後是焦急地反覆問我怎麼了,叫我看到信息就告訴他我的聯繫方式。
有這樣一個人這麼關心你是一件很令人感動的事情,我望著屏幕發了很久的呆,心底湧起的卻不是感動,而是無奈。
我真的好想好想認真地玩一次「敢不敢」的遊戲,不顧所有的困惑對他說「我愛你」。可是我沒法不顧一切,我要考慮的東西太多太多,如果安臣對我的感情並不是愛,我該怎樣收拾這個尷尬的局面。
「咚咚」的敲門聲響起,我說「請進」,Masha靠在門口對我說:「嗨,你不開心嗎?」
我拚命地搖頭說:「沒有,我只是有點忙罷了,你們玩吧,開心點。」
Masha走了過來,坐到我對面說:「我就知道你有心事,是因為那個男人嗎?」她指著窗外郭純正開走的方向說。
「有一半算是吧,不過可不是你想像的那樣。」
「我覺得他很優秀,我閱男無數,遠遠地就能嗅出他身上的味道,知道他屬於什麼類型。」Masha開始眉飛色舞。
我突然來了興趣,饒有興致地說:「哦?那你說說他是一個怎樣的人。」
「嗯……他有一份成功的事業,他很有想法和主見,卻不愛爭執,他熟知厚黑學,他很隱忍……」Masha托著腮。
「好了好了,打住,打住,我覺得你說了等於白說,你肯定是小說看多了。」我捂上了Masha的嘴巴,照她這樣評論下去,所有小說裡形容男人的詞彙都會放在郭純正身上。
但其實是因為,我覺得任何一個形容詞都形容不出來郭純正,而且,我不想別人在我面前提起他,因為我一直在自欺欺人,莫名其妙地自欺欺人,我明明認定自己對他的那種感情絕非愛情,卻總是不經意地去回想他。
很多年前我就應該知道,郭純正於我,像是一幅迷幻的畫,我們根本沒有明天。
Masha陪我聊了一會兒就繼續回去High了,我開始收拾自己的行李,好在帶的東西並不多,也沒來得及新購置什麼東西,沒一會兒就收拾好了。
我坐在床上發了半天呆,或許是無聊,我突然決定給安臣打個電話,我在小小的屋子裡踱來踱去,終於坐定在電腦前,打開了網絡電話充值的頁面,沖了錢,然後撥通了他的號碼。
我屏氣凝神地等待,可是電話卻提示關機,我翻開安臣和我的聊天記錄,找到了他公寓的電話號碼並撥通,但接電話的不是安臣,是另外一個人,說的法語,我聽不懂,於是我結結巴巴地說:「我找安臣,一個中國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