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想侵犯我的隱私啊,我才不用呢。」我的五官擠到一起,飛快地吐吐舌頭,做了個怪臉。
「你以後就是Emma了,沒有這個你會很危險。」
「Emma?是誰?」
「Kuma的妹妹。」
「你就這麼狠心把我往火坑推啊,我不要。」
「可是那邊已經盯住你了,你多說無用。」
「要不是你老纏著我,我怎麼可能被別人盯上。」我的臉比苦瓜皺得還厲害。
「他們早就有把柄在我們手上,只要這次當場抓住,就可以一網捕獲,你以後也就沒事了。」郭純正目光灼灼。
我覺得我無力反抗,我在他面前無力反抗。
公寓離學校不遠,沒幾分鐘就到了,開放式的學校在一個半島上,很大很大,像個迷宮,成群扎堆的人個個活力四射。西方人都顯得早熟,瘦小的我顯得很不合流,不過這種熱情四溢的校園氛圍讓我感覺很新鮮很期待。
郭純正把我托給了專門負責交流學生的老師,老師又帶我去填寫一大堆表單和辦理UPASS圖書證之類的東西,一切都處理妥當後,我到了約定的地點,看見郭純正依舊在那裡。
因為身邊存在這樣一個時刻都可以幫忙的人,所以我並沒有覺得到溫哥華後有多無助,可是試想一下,如果沒有郭純正的存在,我該有多吃力?我回想著過關時吵嚷的場景,「Vancouver, Vancouver, this way。 Toronto, Toronto , that way。」機場裡很多中國人,有穿著光鮮的人,更多的是風塵僕僕的人,聚在一起被制服官大聲指來指去,當時我就感覺自己就像是被分配的貨物一樣。
「對了,休怎麼樣了?」我突然想起了休。
「今天還沒有他的消息。」郭純正打著方向盤倒車說,「今天我帶你去轉轉,熟悉下這個地方。」
車子開上了主幹道,天氣很好,碧空如洗,城市看起來像綠野仙蹤。我對郭純正說:「你都知道我住哪裡了,可我還不知道你住哪裡,我覺得不公平。」
郭純正一手握著方向盤,一個胳膊肘支在窗檻上,說:「怎麼,你還想搞定期檢查嗎?」
「我才沒那麼閒呢,我只不過是想尋找一種……平衡感。」
郭純正笑笑,剛準備說話,這時,他的手機響起了,他接起電話後,笑容凝固,臉色漸漸變得陰沉,我覺得事情有點不對勁,問他:「怎麼了?」
「休受傷了,很嚴重。」
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郭純正,期盼著他接下來的說明,雖然此時此刻我還不明白這個消息的來龍去脈,但是我的第一反應是自責,我潛意識裡覺得休是為我買衣服的途上發生車禍什麼的了。
「在哪裡?怎麼受傷的?」
「我們先去中央醫院一趟。」
話音剛落,郭純正就掉頭往醫院的方向駛去,車速明顯比剛才快了幾十碼,人少的地段他甚至開始超車。
他很急,看來休受傷這事對他來說也是一件很嚴重的事。
「你能慢點嗎?現在他更需要的是醫生的救療而不是你,你就算再快這也就早幾分鐘到啊,別我們也陪著他受傷。」我說。
「你不懂其中的利害關係,這件事刻不容緩,晚一秒休都有可能喪生。」
「為什麼?」我還是不明白他。
「你以為是休是因為個人原因而受傷的嗎?他很謹慎,開車的技術也是一流,肯定是-他們-已經開始做出動作了,-他們-既然有意讓他受傷,就有可能讓他滅口。」
「那我也必須得去嗎?」我的聲音小得吞到了肚子裡,後面的幾個字乾脆沒有說出來。
此刻氣氛十分凝重,我的心情也很低很低,正如郭純正說的,我去了更是成了被盯梢的焦點,我感覺自己已經乘上了一條不歸的船,我沒法在半路下去,現在擺在我面前的有兩個選擇,一個要麼是撞上冰川或者順利到達彼岸樂之園,一個就是被水溺死或者游回去後回到最初心力交瘁的日子。
許許多多個日夜的猶豫不定,許許多多個日夜的逃避,維持著我渾渾噩噩地過了這幾個月。路邊的街景從未這樣快地飛馳而過過,它們後退得令我眩暈,就是在這樣的一種情況下,我的選擇題開始變得清晰起來。
我記得很小很小的時候,大概6、7歲吧,我在表姐家玩,那個晚上,表姐一直在乾嘔,後來我才知道,她因為失戀了想輕生,便開始服用一種有毒的植物,並寫下了症狀記錄。慶幸的是,因為這種毒藥放置的時間太久,表姐自殺未遂。往後的很多年,有一次表姐坐過山車,結果車出故障了在半空中不動了,表姐也是虛驚一場相安無事。
我覺得這就是命,不該得的永遠得不到,該得的一輩子也逃不了。
我選擇第一個。
我閉上眼睛,眼前有不斷交錯的光影,我想平靜一會兒都平靜不下來,心亂如麻,等到我再次睜開眼的時候,郭純正的車已經到了中央醫院。
郭純正到了醫院門口,已經有一個長相很馬來的中年男人等在那裡了,他擦擦額頭的汗說:「費德勒先生胸部中了一槍,好在他命大,沒有傷到神經和心肺大血管。」
我離郭純正站得很近,他突然抓住了我的手,握得很用力,我「哎喲」一聲,他才如夢初醒般大步流星地隨馬來男人往特護病房的方向走去。
透過半面玻璃窗朝屋裡看去,休戴著氧氣面罩正躺在病床上,護士正在記錄儀器的數據。郭純正問那男人:「他什麼時候受傷的?」
「昨天晚上。」
「為什麼現在才通知我。」郭純正的聲音很嚴肅。
「關鍵是我現在才知道,而且打電話通知我的不是醫院這方,是一個IP公共號碼。」馬來男人又擦了把汗。
郭純正思考問題的時候眉心總會起一個小小的褶,他從容地攔住了一個剛從病房出來的醫生問:「請問他的情況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