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塵埃 第1卷 3
    兜風還沒有兜夠,車子就緩緩行駛進了李拓海兩個月前給表姐購置的別墅花園裡,在市中心,算是給我們這些窮親戚落腳的地方,購物、遊玩和交通比市郊相對方便一點。而表姐的婚房坐落在市郊,佔了一大片地,草地、花園、健身房、游泳池全套配備設置齊全,不遠處就是高爾夫球場。

    李拓海用遙控打開了院門,趁他去車庫放車的空當,我問表姐:「今晚我一個人住這裡啊?」

    表姐回答說:「你把我當空氣啊,當然還有我啦。」

    我對表姐擠眉弄眼:「那我豈不是成了電燈泡,不耽誤你倆的好事?」

    表姐又輕輕戳了戳我說:「小妮子又壞想什麼呢,咱姐倆好久都沒有一起睡過了,今晚你陪定我了。」

    「李拓海不會憋屈?我總有種把你從他身邊搶走的負罪感。」我在一旁壞壞地笑。

    「小屁孩,人小鬼大。」表姐輸入幾個數字後按上指紋開門,我迫不及待地進了屋子,裝作一副見過大世面的鎮定樣子,眼睛卻時不時地打量房內設施。

    待李拓海從車庫出來後,我已經在他家四平八穩地坐著喝表姐磨製的咖啡了。李拓海換了鞋後,對我和表姐淡淡一笑,逕直上了二樓。腳步聲很輕,像一隻來無影去無蹤的貓,神秘而高傲。

    我用胳臂撞撞表姐:「姐夫怎麼總是這麼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表姐往我的嘴裡塞了顆提子:「怎麼,覺得你內心受冷落啦?被忽視啦?你啊,還是太悶了的緣故,缺愛,快點給你找個男朋友吧。」

    我窩進沙發裡,懶洋洋地望著鑲滿了頂燈的天花板,甩甩頭說:「我這窮溝溝裡出生的丫頭哪裡釣得到金龜婿啊,我的終生大事還不是得指望你和姐夫了,哈哈。」

    說完這句話,我在心底悄悄自嘲了一番,這種大言不慚的話我只敢在熟得不能再熟的人面前說,我隨地球的自轉繞了7305圈,卻一直沒有遇見我的命中注定,唉,鑽石王老五哪裡又看得上我呢。

    「你姐我能幫的當然會幫,不過我送你的題外話是,幸福是要自己爭取的,人都有私心,別人附加的幸福總歸是打了折扣的。」表姐講起道理來總是有板有眼。

    「喏,你不是一直都嚷嚷著要看我的結婚照嗎,這就給你看個夠。」表姐轉移了話題,從矮几上拿出兩本裝幀精美的相簿。

    表姐其實在澳洲已經舉辦過一次婚禮了,這次在深圳只是請宴,我接過相簿隨便翻了一頁就傻眼了,「這這這,姐你也太幸福了吧,我夢中才會出現的場景啊……」

    教堂的空間不大但很是精緻,白底金邊的弧形穹頂氣勢恢宏,一米多高雕紋繁複的金色燭台錯落有致地擺放在教堂裡,巨大的水晶吊燈讓整個空間更加透亮。教堂外是如茵的草坪和白色的桌椅,四處散佈著大簇大簇的鮮花和花門,色彩明麗鮮亮,照片中的女主角美得纖塵不染,男主角帥得讓人屏息靜氣。

    我盤腿坐在沙發上慢慢看,一邊翻閱一邊囫圇吞著茶几上的拼盤水果,表姐見我不住地讚歎,連她的話都沒工夫回應,她拍拍我的頭說:「好啦,今天晚上我準備在家裡親自下廚,你要不要幫忙?」

    我當然答應了表姐的邀請,用嶄新廚衛的感覺是很幸福的事情,那是男人和女人廝守終生最新鮮的開始。

    廚房裡,紅色和白色的組合簡潔大方又不失洋氣,我負著手左顧右盼,問表姐冰箱在哪,表姐正忙著在水池邊擇菜,她指了指西面的那個龐然大物說:「那裡。」

    順著表姐的視線看過去,是一個豪華的酒紅色雙開門冰箱,櫃門上印著同色系淺一號的水韻花紋,像陳列的藝術品。

    「啊?那是冰箱嗎?我一開始以為是個櫃子來著。」我努努嘴,心想還好身邊的是表姐,要不然糗大了。

    我走過去,研究了一下才打開,一看,頓時樂不可支,滿滿的全是吃的東西。

    我正準備飯前開開胃的時候,表姐打了個激靈說:「對了,小白,我忘買芥末了,出了小區就是超市,你幫我去買一管來。」

    表姐在圍裙上擦擦手,遞給我錢,哄我說:「你不是最喜歡吃涼拌金針菇嘛,所以麻煩你跑一趟腿了。」

    我接過錢,不忘在冰箱順手牽羊帶上一袋腰果,滿意地出了門。這一帶佈局和日式單門獨戶的院落差不多,小道都一個樣兒,是深圳的富人區。聽說房產雖然是高官巨賈的,可住戶卻大多是獨戶女性。

    曲裡拐彎的路還真讓我頭疼,我笨了點,想快點到超市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我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表姐說的超市,只怪這裡的房子千篇一律太雷同。小區裡靜得出奇,家家戶戶都緊閉著大門。我走了半天就看見一個遛狗的老爺爺,他正在按自家的門鈴,我見狀,一個箭步衝上去問:「爺爺,請問去這片兒的超市怎麼走啊?」

    老爺爺的口音不是廣東人,他的普通話說得一點都不普通,雖然基本上聽不懂,可我卻覺得很是熟悉。他比比劃劃地告訴了我方位,我才恍然大悟意識到我的方向感太差了,往著相反的方向走了這麼遠。

    「大概要走多久呢,我家等著買下油鍋的作料呢。」我畢恭畢敬地問,自己也被突然蹦出來的-下油鍋-逗笑了。

    「挺繞的,要是不熟悉的話還是蠻費時間的。」老爺爺想了想說,轉頭又問,「你住這裡麼?」

    沒等我回答,老爺爺就自顧自地撓撓頭打了個哈哈:「這地兒就是太清淨了,我就不喜歡在女兒家住,太不自在了,都沒人和我打牌,我以前在……」

    老爺子估計是悶壞了,見老爺子還想繼續說下去,我忙打住他的絮叨,硬著頭皮訥訥地道了謝。正準備離開時,自動門開了,老爺爺笑著牽著狗進去了,我也笑著轉身離開,可是還沒有走幾步,就聽見老爺爺對著屋裡大喊:「安臣,快出來給人家帶帶路。」

    一剎那,我恍然大悟,老爺子的口音就是我的家鄉話啊,沒想到我口口聲聲贊家鄉好,卻連家鄉式普通話都沒反應過來。

    我的心弦突然一顫,也許是因為老爺爺的大嗓門,也許是因為沒有想到他這麼好心,見我不明白還好人做到底。

    我不可置信地轉過身去,看見一個男生從洋房一側走出來,雖然他的樣子我完全認不出了,可第六感告訴我他就是我認識的安臣。

    他穿著絳紫色細條紋的V字翻領T恤,外面套了一件白色的馬甲,下身穿著合身的灰黑色懷舊仔褲。他的個子高了許多,臉部輪廓有了成年男子的俊朗線條,側面直斜向下的弧度堅毅卻柔和著,不再是記憶中的那個包子臉。眼睛變得深邃了,鼻樑也高挺了許多,就算不是大美男也絕對稱得上潮男,如果沒有真真切切地聽到他的名字,我想十年之後,我們注定是彼此的路人甲。

    世界上有那麼多人,有些近在咫尺卻可望不可及,有些身處天涯卻心有靈犀。兩個人的相遇,必定有一種妙不可言的東西從中作梗,我篤定地深信不疑,它叫做「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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