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墨在大廳站了很久,呼吸變得急促而緊迫。他稍稍安定了情緒走回了報名辦公室。剛到門口,就聽見向盛錫的聲音:「這幅畫不錯,俞青子?名字挺有意思。」
在眾人之中,他看到向盛錫手裡正拿著青子的那幅畫。
向盛錫是嚴墨工作的這家酒店老闆的兒子,這家全球連鎖酒店不過是老闆產業之一,作為這顯赫財富的唯一繼承人,名副其實的二世祖身份與愛好「結識」女明星的個性,讓他成為八卦雜誌常客。
嚴墨猶豫了片刻,還是走上前去,「向總,這是我一個朋友的作品,不過她可能要退出這場比賽。」
「好的作品不應該被埋沒,她要退出比賽的理由是什麼呢?」向盛錫掃了嚴墨一眼,嚴墨看到他的眼睛也是琥珀色的,只是比青子的更濃。這個男人有著無懈可擊的外表,渾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逼人的氣息。
嚴墨確實沒有一個好的理由來說服別人。見嚴墨沒有作答,向盛錫把畫放到桌上,「對於玩藝術的人來說,這樣的機會如果錯過了倒是很可惜的,很多人一輩子也出不了頭。你去跟你朋友說吧,這幅作品我推薦參賽。」
說完,向盛錫就走出了辦公室,嚴墨回想著他說的話,其實也很有道理。如果只是因為過去的事情而影響了青子的前途,那對青子來說太不公平了。況且,自己並不能為青子來做這個決定。
向盛錫的眼光果然獨到,不久之後青子就接到了作品獲獎的電話,當時青子正和嚴墨在宋嘉嘉的家裡吃飯。接完電話的青子興奮得將手機到入空中,還好嚴墨手快接住。
「嚴墨,嘉嘉,我得獎了誒!雖然是第二名,不過這可是我第一次得獎!」青子搭住嚴墨的肩膀,「明晚在你們酒店辦慶功酒會,你會陪我去的吧?」
嚴墨點頭,「好,當然。」青子的得獎是嚴墨意料之中的事,那在神采飛揚之間掩飾不住的喜悅,看在嚴墨眼裡卻成為了隱憂。
「青子,你有參加酒會的衣服嗎?」宋嘉嘉問道,她正在把各式水果削成一小塊一小塊的放入果盤。
青子隨手拿了塊西瓜丟到嘴裡,「你不說我還沒想到,要穿什麼衣服好?」
宋嘉嘉搖了搖頭,「我就知道你是那種一條牛仔褲穿足一季的人,到我衣櫃裡去選選,我們身材差不多,你應該能穿。」
「我這是藝術家范!」青子如獲聖旨般朝宋嘉嘉臥室奔去,「嘉嘉,你最好了!」
「真是個迷糊鬼。」宋嘉嘉笑笑,轉頭看向嚴墨,嚴墨皺著眉頭心有所思的樣子。宋嘉嘉停下了手裡的動作,坐到嚴墨身邊,「怎麼了?不為青子高興嗎?」
「你知道這次比賽的評委有誰嗎?」
「誰?」
「段丞。」
「他?」
「我是不是應該提早告訴青子?」
「先別說吧,他也不見得明天會出席。再說,事情已經過去很久,或許她根本不在乎了。」
「他對青子做過的事,我可是沒有忘記。」嚴墨低聲說,「青子比看上去的要脆弱,我瞭解她。」
「誰不是比看上去的要脆弱很多呢?」宋嘉嘉淡淡地說,「見機行事吧,有你在她身邊,我想不會太壞。你看她現在這麼高興,不要打擾她的心情。該來的,總會來。」
是,該來的總會來的,誰也躲不過命運的心血來潮。嚴墨歎了一口氣。
「你們聊什麼呢?看我穿這條裙子怎樣,會不會太暴露了一點?」青子已經從臥室出來了,她換上了一條黑色的絲絨V領長裙,長長的裙擺疊砌的皺褶一直垂曳到腳踝。這是她第一次穿這樣正式的衣裳。
嚴墨看到她的光潔鎖骨,青子自奶奶去世之後便一直一直瘦,再也沒有胖過,好像隨便誰用力一折就可以把她折斷。不記得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只穿黑色的衣服,一年四季都像是一尊纖細的黑色瓷器。青子也不喜歡沒有口袋的外套,她說這會讓她不知道該把手放在什麼地方。嚴墨在一本雜誌上看過,這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現。
不管自己能給青子多大庇護和安慰,她從小開始便頑固駐守心上的那一塊陰影是總無法消失的吧?而自己,不也同樣有著不可碰觸的痛處嗎?充滿缺憾的世界,每個人,都活得小心翼翼。
宋嘉嘉說出了嚴墨已經浮到嘴邊的讚美:「很美,艷光四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