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嘉南走進來,沮喪地坐到沙發上盯著天花板發呆。我轉過頭去問他:「你在泡她?」
程嘉南看了我一眼,笑了起來:「什麼泡不泡啊,小姑娘別這樣說話。」
「那應該怎麼說?」
「你應該問我是不是在追她。」
「那你是不是在追她?」
「算是吧。」
「噁心!」我白了他一眼,又繼續看電視。他卻厚臉皮地湊過來問:「你不覺得她挺漂亮?」
「不覺得,」我沒好氣地說:「混身上下都透著輕浮,像個妓女。」
程嘉南不高興起來:「不許你這麼說她。」
我不理他,他便自顧自地解釋道:「你不瞭解側子,其實她是個很單純的女孩兒,就是傻了些。」
原來她叫側子。
「呸!」我說著,站起來走進廚房裡,把吃空的碗重重地放進水槽裡,然後開始收拾地上的垃圾。外面沒了聲音,我探出頭看了看,程嘉南已經在沙發上睡著了。
我忍不住笑了起來,走到他旁邊,坐在離他很近的地方打量他。他的眼睫毛比我想像中短,可是很濃很密,像一層小刷子。我關掉電視,又從床上找到一張毯子給他蓋在身上,然後坐在他旁邊看著他,偷偷笑。
外面的雨還在下著,空氣氤氳。真沒想到我可以又出現在這間屋子裡,還可以離他這麼的近——近到呼吸同一口空氣,感受同樣的溫度。他睡著的時候就像個大孩子,沒有了往日的調皮,非常安寧。
我真想湊過去親親他呀,可是想了想,又忍住了。
我要等他主動來親我才行。
就這樣我在程嘉南的家裡住了下來,因為下雨,他都沒有出去擺地攤。頭一天夜裡他把床讓給我,自己睡沙發,我慌稱很冷,硬是把他弄到了床上。他於是把我推到了牆角,自己睡在最外面道:「千萬別碰我,否則,我幹了什麼壞事可別怨我。」
「哼,我才不怕呢!」我嘴硬地說,實際上卻緊張極了。
我們竟然睡在同一張床上!
我一直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窗外的路燈把光照進來,在房頂透下一小片樹的陰影。那影子隨著風擺動,如同鬼魅一般。程嘉南很快就睡著了,我猶豫一下,緩慢地、一點點地朝他旁邊移動。他並沒有被吵醒,我便在他旁邊閉上了眼睛。過了一會兒,又伸出手,握住他的。
他的手很大,很暖,卻並沒有很多肉,瘦瘦的,像他本人一樣。
第二天醒來時他還在睡覺,背對著我,結實的肩膀。我開心地從床上跳起來,穿上衣服下樓買早點。巷口有一家小餐廳裡賣的包子很好吃,以前我常常吃,我買了十個,又去附近的菜場買菜。正挑揀著,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小寶?你怎麼在這裡呀?你家不是搬了麼?」
我轉過頭,看到以前住我家樓上的中年婦女。我臉一熱,說了一聲「你認錯人了」,跳起來就走,連選好的芹菜也不要了。
「明明就是老喬的女兒嘛……」她還在後面小聲咕噥著。
回來後程嘉南已經起床了,此刻正在洗手間裡刷牙,看到我便說:「你這個人,睡覺還真不老實,半夜亂踢人。」
我一驚,問:「真的?踢你了?」
「是噢,還挺疼的。」他說著,揉了揉屁股。我哈哈大笑起來。
我們一起坐在沙發上吃早點,小屋被打掃過之後乾淨明亮了許多,電視裡正在演一部喜劇電影,我跟程嘉南邊看邊笑,快活極了。
可惜沒多久,房門被打開,側子換了一條黑白條紋的裙子走進來。我真不知道她哪點兒好看了,像只斑馬一樣。
但程嘉南喜歡那只斑馬,他一見她就跳過去抱住她,又轉過頭來對我說:「快,叫姐姐。」
我轉過頭,不理他們。側子似乎也不屑於跟我打交道,提著新鮮的蔬菜去廚房做飯。程嘉南又跑回來同我說:「你再不講禮貌我可不讓你住這兒啦!」
「幹嗎跟她講禮貌啊,她又不是這兒的主人。」我說。
「說不定過幾天就是了!」程嘉南得意洋洋地說著,哈哈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