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們唯一的一張照片。
也忘了是什麼時候、在哪裡、由誰而拍攝的了。場景隨處可見,一張在公共場所都能見到的木質椅子,大概可以坐三個人。椅子後面是一棵槐樹,枝葉一直垂到我們的肩膀上。樹很老了,葉子極少,和地上茂盛的小草坪形成鮮明的對比。再後面,是城市特有的高樓,但離我們很遠的樣子。天空飄著幾朵鬆軟的雲,照片上看不到太陽,卻也能從光線上感覺到天氣的晴朗。至少沒有積雨雲,也不像是有風的樣子。
大概能想得到當時的狀況,一個不錯的天氣,我們兩個人——也可能是有別的人在,但這不重要。我們一起到一個類似是公園的地方,剛坐下,就有人舉起了相機,卡嚓。伴著白光,我們就被定格在這張四寸的紙片上了。
我坐在椅子的最左邊,你在最右,中間的距離看來只有一顆糖那麼大。我認真地看著鏡頭,幾乎面無表情。現在想來是因為緊張吧?眼睛瞪得圓圓的,表情生硬。而你卻是齜牙咧嘴,滿臉寫著玩世不恭。
都不是愛照相的人,所以當我看到這張照片的時候,還是愣了好久,記憶裡,始終找不出關於它的任何細節。黑白的顏色又讓我覺得,我們在一起,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那個時候我還是短頭髮,很瘦弱的樣子。而你也依舊是一個少年的模樣,烏黑的頭髮,亂糟糟的。白襯衣和黑褲子,歪著腦袋。
窗外面的雨還在下,天空是灰濛濛一片。馬路上偶爾有汽車經過的聲音。我準備搬家,把最大號的行李箱拿了出來收拾東西。怕無聊就開了電視,電視上在播放流行歌曲,我光著腳,在地上爬來爬去,翻箱倒櫃,每一個抽屜都亂糟糟地塞滿了書、CD和一些過時了的小玩意兒,茶几上的咖啡還冒著熱氣。直到看到這張照片,才停下來,坐穩,抱著雙膝一直看著。
照片的後面有一行已經模糊了的字跡:2003年8月17日,程嘉南,我愛你。
直到現在我也愛著你,但我已經決心忘掉你,因為我即將要開始新的生活了。像你所說:「人生在世,難免要受點傷。但傷好之後,天總是晴的。」
你的口哨聲一如既往的響亮。
歲月之前,是你的臉。
歲月之後,你已不見。
請允許我再一次地回憶,與你在一起的所有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