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知道麼?當你說你是上帝派來解救我的人。
那一秒,我差點就相信了。
——題記。
打開門,是一身綠色郵遞員工作服的女孩,很瘦。長長的黑色鴨舌帽蓋住了大半邊臉。她將手中的包裹遞給他,接著麻利掏出黑色水性筆。
「麻煩簽收下。」
成理接過筆和貨單,不緊不慢地打量著。很快他發現收件人的名字並不是自己。
「你弄錯了,包裹不是給我的。」
「小提琴,葉景虹寄給柳絮南,XX小區B單元12樓。沒錯,就是這裡。」
「這裡是D單元。」
女孩抬頭看了一眼門牌號才恍然大悟。也是在這一瞬間成理得以看清她的臉,儘管很快,但他還是察覺了什麼。
「抱歉,打攪了。」
「沒事。」
「……」
「等等……」合上門的那一瞬間,成理喊住了她。
時間要回到很多天以前。那會城市剛剛迎來了秋天,總有逐漸腐朽的楓葉味道透過紗簾一陣陣地吹進房間,很長時間都消散不掉。對於任何過濃氣味都過敏地成理只好很難受地一邊擦著鼻子一邊打哈氣。
在奮戰了將近2天2夜,成理終於趕在最後期限交出了室內設計的效果圖。處理完交接手續後他異常疲憊地關閉了電腦。加上適應不了季節變遷而染上的流感,這會整個人沉得像個鉛球,只想倒頭就睡。可這時,坐落於每間房角的門鈴燈柱亮起來,頻繁快速地閃動著。
一下,兩下,三下……
他很想忽略掉這刺眼的藍色光芒,可最後還是強迫症般地撐起了身子。
門外站著一個滿頭大汗地黃發女孩,被浸濕的長劉海凌亂地貼在光潔的額頭和臉頰兩邊。她的身旁豎立著一張巨大的席夢思,見主人開門後女孩略微調皮地眨了下眼睛,無辜地酒窩就那樣印在淺淺地笑容上,瞬間擊垮掉人們應有的防備。
「你好。」
「嗯。」
「我叫央葵。你可以喊我小葵。我是這裡的新房客,以後大家就是鄰居了。還請多關照嘍。」
「好。」
「事實上……」女孩無奈地攤攤手:「我最鍾愛的睡床卡在了門口,搬家公司說這不屬於他們的業務範圍,幾分鐘前拍拍屁股走人了。所以我覺得,我應該想辦法把它給塞進去……」
「是的。」
「……」
沉默寡言的男人就像一個話題絕緣體。無論此刻身旁的新鄰居有著多麼高漲的熱情,成理惜字如金地簡短回答永遠是一盆冷水。果然,三句之內女孩的天真希翼就被無情澆滅。接下來的時間裡彼此陷入了沉默。
秒針這樣走過了30下,成理決定合上門。而女孩有些生氣地喊住了她。
「喂!你叫什麼?」
「成理。」
「我差點以為你沒有名字呢?成理先生,你真是太沒禮貌了。見到鄰居有困難,作為一個男人不應該紳士點地伸出援手麼?」
「……」
成理愣住了,很單純的,他不知道要回答什麼。
「算了算了,打攪了。」叫小葵的女孩反倒有些生氣了,接著轉身繼續盯向身旁兩米多高的大床,摸著下巴自顧自地思考起來。還故意用很大聲的哀怨語調感慨著:「誒,人情冷暖、世態炎涼啊……」
誰也沒有察覺男人刀刻般的冰冷臉上劃過一絲表情。
門輕輕關上。
然而半分鐘後,門又開了。成理的手上多出了一個工具箱。
「這張床構造有些複雜,拆開需要一些時間。」他的語氣依舊冷淡地向是在背一道數學題的公式。
女孩卻彷彿預料之中般,燦爛地笑了。
成理決定將眼前卡在門外的大床拆散,分成各種小木板和零零散散的螺絲釘。這是唯一可以進入大門的方法。他告訴央葵,拆散,運進,再組合需要將近一個小時。而這一小時裡她可以先去幹點別的,比如回屋整理其它的行李,再或者下摟隨處走走熟悉下附近的新環境。
但央葵沒有,她選擇了走進成理的屋。
「我可以參觀下你的家麼?」女孩臉上是遮掩不住的好奇。
「……」
成理猶豫了下,他並不喜歡陌生人走進自己的家。或者說他壓根就不喜歡任何人闖入。他希望這個空間裡的一切都是按照自己的意志支配著,就像是一個酋長熟悉自己的領地和族人。遙控器放在茶几的左下角,冰箱上層放了幾瓶可樂幾個生雞蛋,甚至是被單疊放的開口朝哪邊、四大名著又放在書架的哪一格。這些瑣碎他閉上眼睛就能默寫出來。他需要這份近乎變態的安全感,否則他會整夜無法入睡。
但這些並不能作為拒絕的理由。
「請自便。」幾秒後,成理冷淡地允許了。
央葵大大咧咧地脫掉鞋子,木質地板潔淨得反光。她踏著白襪子走近了客廳。屋內的擺設是單調的灰白色系,沒有過多的擺設和裝修,但簡單地傢俱卻一塵不染。最重要的是看不到煙灰缸和啤酒瓶,也沒有臭襪子臭鞋墊。
睡房裡有一張簡單而舒適的大床,兩個巨大的書架上擺滿了書籍。電腦桌旁邊是一張平穩的設計桌。上面的線條稿紙也被疊放得有條不紊。
彷彿是個貪戀地記錄者般,央葵沒有過多留戀這些,而是遊走在屋內繼續觀察。接著在她還發現了一台跑步機和一冰箱足夠冬眠的儲存食物,卻沒有見到日曆和鬧鐘。最後,她準確地給出了門外樓梯間仍在努力不懈拆床的男人一個評價:宅男。後來她又想了想,覺得應該再精準點。於是她又加了一個形容詞:還不錯的宅男。
「好了。」不知何時成理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小葵身後,把她嚇了一跳。
「啊?這麼快?」小葵有點可惜地放下手中正在翻閱地相冊集,他正看到成理小學三年紀時的照片,照片上的人還是一個虎頭虎腦的平頭小孩,抱著一個足球傻乎乎地笑,髒兮兮的紅領巾歪在一邊。
「是的,沒什麼事你可以走了。」他將相冊搶回來放回原本的抽屜。接著盯住女孩,說話一板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