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蠟燭是我吹滅的,不是許願,而是想熄滅自己內心最後一丁點可笑的奢望。
後來我們四人留在天台把蛋糕也給吃了,因為大家都覺得,不能浪費!!
該死的尚東還故意去樓下超市提了很多罐啤酒上來。我們先是瘋子一樣地彈著重金屬,歇斯底里地吼著自己也聽不懂的歌,與整個世界叫囂。然後累了就躺下來一起吹風,看星星,聊天,抽煙喝酒。
都說水越喝越冷,而酒越喝越暖。大概真是這樣,漸漸的,我便覺得身體開始發熱,輕飄飄的。錯覺天空閃爍的繁星離自己越來越近,彷彿觸手可得。
這時耳邊隱約傳來小白的話。他說:「阿智,我本不想說的。但現在我決定還是要讓你知道。」
「什麼?」
「婭楠和她的男朋友其實我早就認識了。因為她們都是我校的學生,只是平日很少來上課。小楠在學校的名聲並不好,我的一些異性朋友私底下都說她貪慕虛榮水性楊花,是被那個有錢的玉木軒包養著的,她沒有朋友,也似乎從不回家,整天整天住在玉木軒的私人別墅裡,他們之間的關係就像……」
「你胡說!你他媽胡說……」我再也聽不下去,暴跳起來,將啤酒狠狠摔在地上。我早已不清楚自己在做什麼了,只知道內心一股壓制不住的憤怒正燃燒起來。尚東忙起身拉我,我卻發瘋一樣掙脫著。
我嚷嚷著要小白收回那些話,鬧到後面差點大打出手。
直到一直沉默的禹初也說話了,所有人才靜下來,靜得那麼可怕而憂傷。
禹初視線望著很遠外的地方,他深吸了一口煙,彷彿聲音不是出自他的胸腔,而是籠罩整座城市的夜空和黑暗:「這些都是真的,因為,他們兩個是我同班同學。」
禹初是不會撒謊的。
那一瞬間,我的視野傾斜了。
彷彿地表在龜裂,水泥建築在坍塌,我所認知的世界正分崩離析。
這不是真的!我告訴自己。我用手掐住嘴,強忍住憤怒的哭泣,卻怎麼也掩飾不了全身的顫抖。我在害怕,害怕自己會默認這個事實。但我又有什麼資格悲傷?我之於她,不過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朋友」。
一星期後,我再次見到了婭楠。只是以往的喜悅卻不復存在。
當時我正在圖書館裡看著一些文化課的複習資料,快要期末考了,就算平時再怎麼不學無術為了不掛科,也該臨時抱抱佛腳了。而她手裡抱著一些英語習題資料,開心地搬出凳子,坐在了我的對面。
「阿智,在複習麼。我之前都不知道原來你也是C大的。呵呵,真巧呢……」她笑著,彷彿之前的那些事都不曾發生,或者說她不覺得她有做錯什麼。真好,被愛的人總能這樣大方得體,讓愛著的人卑微可笑。
我不回答,甚至不願勉強微笑。低頭繼續看書。
「要期末考試了呢。你英語好麼,教下我吧。」
我搖了搖頭,塞上了MP3的耳機。但我並沒有開音樂,我只是想讓對面的女孩以為我再聽不到她的聲音。
女孩翻閱著,卻明顯心不在焉。不一會,她還是自顧自地說著。
「阿智,我這才發現你這樣低垂著臉,睫毛好長呢。」
「阿智,那天我走後,你們有玩得開心麼?」
「阿智,我還沒存你的手機號碼呢。現在告訴我好麼……阿智,好麼……」
她一定以為我沒聽到,伸手過來想要觸摸我的臉。那一刻小白說所的話瞬間翻湧上我的腦海,清晰,刺疼,席捲一切虛幻的泡沫。
「啪。」
我敏感地揮手擋開了。
「別碰我。」聲音厭惡而冰冷。
「怎麼呢……」女孩看著我,溫柔的白紙燈下,她的臉是那麼美好而無辜。
「婭楠,我們才剛認識,不算很熟吧?為什麼我要告訴你手機號?還有,我想你誤會了,以後不要對我這麼親切,你有男朋友了,希望你自重點……」聲音微微提高了,引來了不少人的側目。
「阿智……你在生氣麼,那天真的很對不起……」
「不是那天的事,我只想告訴你,你現在打攪到我複習了。」
「……」
終於女孩再失去任何言語。她咬咬嘴唇輕聲收拾課本。我不敢抬頭,卻能看到晶瑩的液體滴落在泛光的紅木桌面上,啪嗒一下,碎開,然後不見蹤影。
「我明白了……」女孩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