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藥……解藥不是皇上才有嗎?」阿梨的氣息凝滯,脫口道。
靜心微微一哂,「皇上連自己都救不了,還會有什麼解藥?袁鋮與裴元皓有仇,縱然有點崛起的跡象,那也不過是死水微瀾而已。最最關鍵的是,解毒之人在我這邊。裴大人唯有與我們精誠團結,才能解救自己。」
阿梨已經變了神色,只感覺呼吸沉在心口,難以透氣。半晌,她才低低說道:「原來如此……我現在才懂。」
靜心的眼光宛如刀鋒,端麗的臉上染上一層冷凝,「阿劼這孩子,他是顧念與你曾經有段青梅竹馬的感情,話只說了半句,教你怎麼懂?餘下的話我來替他說了吧,不管怎樣,你已經是裴元皓的女人。望你清醒點,從哪裡來就回哪裡去。你要是不想做個寡婦,就去勸服裴元皓,這才是你做妾的本分!」
「我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阿梨冷冷地回敬了一句。
她吃力地收拾完自己的衣物,在靜心師太的目視下,一言不發地走出了屋子。
八月的天氣秋風不住,院中有馥郁的香氣,吸進阿梨的五臟六腑。她突然感覺自己的心口有酸澀的東西湧上,她下意識地按住,嚥了嚥口水,繼續迤邐而行。
不知不覺出了林蔭小道,一輛馬車正迎面而來。阿梨抬眼,正看見楊劼從車內伸出頭來。
「阿梨。」
他急忙喚駐車,跳下來站在她的面前,指著她手中的包袱,一臉疑惑,「怎麼啦?你去哪兒?」
阿梨沒有正眼看他,答得也心神不屬,「說得是啊,從哪裡來就回哪裡去。」
楊劼不由得暗暗鬆了口氣,他料定,自己的母親已經說過什麼。可是,這只美麗的燕雀只在他身邊掃過翅膀,卻又要棲止在裴元皓的巢窟裡,他還是不忍不捨的。
「對不起,以我現在的處境,我還是無力把你留住。」他無奈地說道。
阿梨不答,低著頭繼續前行。楊劼轉頭看去,她步態款款地走著,瘦弱的背影拖起一地的陽光。路邊高牆飛落了一隻蝴蝶,在她頭上盤旋著。
他突然大慟。
他們為何會變成這樣?
在他的心裡,她一直都在的。卻為何只能錯肩,連一夕溫情也不能留下?
不捨,也要捨。
可他真的做不到。
他的心突然狂亂起來,撒開雙腿追了上去。阿梨還在驚愕,楊劼跑到她的面前,張臂就將她摟在懷中。
「阿梨,我始終愛你……」他哽咽著,濕潤了眼睛。
阿梨一個顫抖,鼻子也有了酸楚。她深吸口氣,道:「等以後,你要與他和睦相處。」
「一定的,一定的。」楊劼由衷地說,「裴元皓天賦奇才,確是治理大欹國的上上人選。大事我會由他調遣,絕不掣肘。」
阿梨淺淺地笑了笑。
「我讓車伕送你。」楊劼體貼地道。
「不用。過了這條道,我叫一輛就行。」阿梨婉言拒絕了。
「我陪你走。」
阿梨還想拒絕,楊劼執意拉起她的手。阿梨想想路不遠,也就隨他的意了。
他們繼續向前,一帶濃蔭綠葉繁茂,秋色縱然留得鶯啼花艷,而秋風依然吹個不停,滿地殘葉橫掃亂紅飛度。抑或這樣的景色勾起他們對往昔的回憶,楊劼忍不住俯視阿梨,正看見阿梨尋風而望,臉上露出怡然的表情。
他攥她的手更緊。
牆角有細微的光芒一晃,恰巧映在阿梨臉上。她下意識抬手遮住,瞇起眼睛去看。
「怎麼啦?」楊劼問道。
還未來得及開口,幾個人影從牆角竄出,手中的刀劍映出寒光,眨眼間近到眼前。阿梨整個一顫,「啊」地叫出聲。
那些人逼近他們,其中一個冷聲笑起來,「這不是晟陽王的小妾嗎?暗地裡跟別人勾搭上了,在這裡卿卿我我,談情說愛呢!」
「哈哈,晟陽王府紅杏出牆,裴大人戴上綠帽子,整個都城熱鬧了!」
楊劼驚得目瞪口呆,他不知所措地站著,唇片抖動了片刻,才虛弱地嚅囁道:「你們想怎樣?」
回答他的卻是一片嬉笑聲。
阿梨已經意識到了什麼,她突然閃身護住楊劼,快速低語道:「你快跑,別讓他們抓住!」
「那你呢?」楊劼有點猶豫。
說話間那人指著楊劼,揚聲道:「諸位都看見了,姦夫就是他!大家上,將這對姦夫淫婦抓到官窯去!」
阿梨身形一晃,長袖嘩地抖開,驟然間擋住了那些人的視線。
「快跑!」她大喊。
楊劼顧不得細想,撒腿就跑。幾個人一擁而上,死死地挾持住了阿梨。
「臭娘們!」
臉上麻辣辣的痛。阿梨掙扎不開,吃力地抬眼遠望楊劼漸漸模糊的身影,索性冷笑起來。
楊劼一路狂奔,一層層的汗濕透了身上的錦袍。
雕樑粉壁,黃扉朱庭最玲瓏,是邰府的繁華外貌。
裡面還藏著什麼?他無暇去探究了。
楊劼的眼神飄了飄,遲疑的時間只是短暫,直衝著守門的侍衛喊:「我要找裴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