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愛她,當毒性發作,心裡會有多恨?這樣的恨……會有多苦?
她什麼都可以忍受,但想到他的苦……
心中一遍又一遍,只是不斷重複。她無法思考其它,像是要穿越時空對他喊話--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不要恨我……不要恨我……
那雙美目又在瞪視她了……
紅艷欲滴的薄唇笑成邪邪魅魅的殺意……那美麗的紅唇想要吻她。
但那眼角眉梢掩不住的神情,卻是--仇恨!
是這麼地恨她……她解釋不清她的無辜。
那無瑕的白牙狠狠咬住下唇,鮮血一滴滴,就這樣滴在她臉上。
那鮮血有如熔漿,她被燒得嘶聲尖叫--
那臉忽然消失了,她猛然抬起頭來。她還在王獄裡,而那張臉--
她啜泣起來。那是蕭炎的臉!作了多少次的夢,這次終於認出來了!
那是她再也不會忘記的臉。
她蜷縮在地上,緊緊抱住自己,不是寒冷,而是徹骨的疼痛。
夢境回來了,疼痛重新纏繞住她。她的頭如同要炸開,下腹在灼燒,而全身的皮膚像被移除了,暴露出每一條神經末梢。
如此的疼痛?
死亡,現在應該是一種解脫吧?
不,她會帶著這些到另一個時空去,承受他永世的唾棄與鄙夷。
因為,他也不會忘記……
「嫂子這就見外了。你我協議不成仁義在,我不是破例優待你這個階下囚了嗎?」
「什麼協議?」她身子一僵。
他笑了幾聲。「嫂子嚇傻了嗎?我來替大哥重新提親時,告訴你大哥願意以一年為期限成親,之後嫂子若要休夫,他會找個幌子將婚事給撤了,好聚好散。你不勝大哥天天上門打架之擾,才勉強同意嫁人,不是嗎?」
原來……是這樣嗎?她是這樣才點頭的?
「只可惜提出協議的是我,大哥根本沒這打算。」
她臉色白了。「是你?」
「你以為大哥天天上門是為了看你嗎?」他嗤笑。「茵香老闆可是以潑辣著稱,沒啥美貌示人,比起大哥的絕色根本是天差地別。他娶你,是為了殺你。」
她握緊雙拳,狠狠瞪視著他,那斯文的臉一逕笑著。
延瀟沒有對她說謊,只是和她一樣,被這個笑面虎給騙了!
「大哥錯就錯在太信任我了,我回去後跟他說你其實早就有些心動,只是拉不下臉來允婚,我提出重金後才終於點頭,他居然就這樣信了。怕你又變卦,他連夜取得婚衣,便急著成婚。」他眼中閃著得意,「兩個叱吒一方的難纏人物,被我一張嘴皮子耍得團團轉,你說,好玩不好玩?」
她轉過身去,不讓他見到她眼底的神情。
--蕭炎是瘋狂愛著你的……延瀟曾這樣說過。
難道……蕭炎真正的錯是錯在太愛她了?太過想要她,聽到她終於點頭,欣喜若狂,竟失了往常的精明,便輕易相信了?
「大哥做什麼都是憑本能,腦袋也許不輸我,卻總是衝動行事。戰場上可以死命廝殺,宮廷裡哪裡能這樣胡攪?監堂腥風血雨,朝中鉤心鬥角,有多少次是我幫他解的危?監堂裡全是我在精心打理,但為何是他的首監堂在居功?」
他眼中的……竟是嫉恨?
她凍結在那裡,心中突然急跳起來!
「天下戰術,沒有比借刀殺人、一石二鳥更高明的了。嫂子闖蕩商場,敏銳過人,可同意小弟的話?」他輕聲嘲弄。
她命令自己不能失去鎮定,儘管手心已被她緊握的指尖刺出血來。
殺人?
「嫂子的名羹已殺了三人,王親之死,確定了讓嫂子項上人頭不保。想知道你殺的第四人是誰嗎?」
她拒絕出聲,儘管心頭已疼痛難當--
他淡笑。「就在一刻鐘前,邊境傳來快信,護國將軍飲了夫人親手熬製的藥羹,竟然氣絕身亡。」
腳下的地在動,她眼前的石壁彷彿向她撲來,她伸手扶住,才沒有昏絕過去。
氣絕身亡?氣絕身亡……
笑聲傳來,隱約中他向她半揖而敬。「總歸是一對奪命鴛鴦啊!後世會記得兩位的--」
門重重關上了,她苦撐的雙腳終於不支,跪倒在地。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她還有好多問題沒有得到解答,好多話……想跟他說!
想跟他說?
不是我!不是我熬的羹!不是我!
他若愛她,當毒性發作,心裡會有多恨?這樣的恨……會有多苦?
她什麼都可以忍受,但想到他的苦……
心中一遍又一遍,只是不斷重複。她無法思考其它,像是要穿越時空對他喊話--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不要恨我……不要恨我……
那雙美目又在瞪視她了……
紅艷欲滴的薄唇笑成邪邪魅魅的殺意……那美麗的紅唇想要吻她。
但那眼角眉梢掩不住的神情,卻是--仇恨!
是這麼地恨她……她解釋不清她的無辜。
那無瑕的白牙狠狠咬住下唇,鮮血一滴滴,就這樣滴在她臉上。
那鮮血有如熔漿,她被燒得嘶聲尖叫--
那臉忽然消失了,她猛然抬起頭來。她還在王獄裡,而那張臉--
她啜泣起來。那是蕭炎的臉!作了多少次的夢,這次終於認出來了!
那是她再也不會忘記的臉。
她蜷縮在地上,緊緊抱住自己,不是寒冷,而是徹骨的疼痛。
夢境回來了,疼痛重新纏繞住她。她的頭如同要炸開,下腹在灼燒,而全身的皮膚像被移除了,暴露出每一條神經末梢。
如此的疼痛?
死亡,現在應該是一種解脫吧?
不,她會帶著這些到另一個時空去,承受他永世的唾棄與鄙夷。
因為,他也不會忘記……
他深呼吸了好幾次,粗嘎回答:「我想蕭炎仍是我的一部分,但延瀟的一切都沒有失去,我們只是又回來了。」
「回來了?」她睜大雙眼,這才意識到他們身處的所在--
那是他的小屋。窄小的單人床,她被他緊緊擁在懷中,宛如第一夜那般。
「你有沒有哪裡痛?不舒服?一切正常嗎?」他問得急切。
她帶淚笑了。「聽起來你果然像蕭炎。」
「回答我!」他不耐地追問。
笑容擴大了。「不痛,一點都不痛了。我覺得……很好,從來沒有這麼好過。」
他將臉猛然埋進她發間,他強烈的心跳撞擊著她的胸。「感謝老天!」
「我以為你根本不信上天。」
他慢慢抬起頭來。「聽你用茵香老闆的口氣說著只有禹湘音知道的事。老實說,實在有點奇怪。」
她拭去眼角的淚。她很快樂,所以實在不想再流淚了。
「那你看我時,看到了什麼?」他又追問。
她細細瞧他。那樣……讓她內心盈滿各式各樣情緒的面容,該怎麼形容呢?
「你只是想聽我說你有多帥,對不對?」她嘴角勾起。
他的眼光慢慢從釋懷變成滿懷侵略性,看得她開始坐立不安。
「我想茵香老闆的強勢讓你越來越大膽了,女人!」他的手從她赤裸的腰間出發,又開始不安分了。
「等等!」她笑著閃躲。「我還有好多問題!」
他像是極其勉強才停下手。「許你一個,其它以後再說。」
這個人?
她想抱怨,又不知到底要抱怨什麼,只問:「為什麼我們還記得呢?」
他想了想。「我們回來了,是應該忘了那裡的一切。但也許……是我們離開的方式吧。」
是因為沒有如命運譜寫的那樣結束嗎?
他卻像是無心於過去未來,只專注於現在--更正確來說,是只專注於她。
在被他掀起的風暴徹底捲走前,她心裡又湧起一個問題--
他們到底是怎麼結束的呢?
隔天早上,又被他磨了好久才放她下床,她做了墨西哥式早餐,有蛋卷夾番茄、辣椒、香腸及卷餅。
他不准她坐到對面,抱她坐在他腿上,吃了一口,便微笑直瞅著她,看得她心跳紊亂。「怎麼了?」
「你的羹,救了我們一命。」
她拿著叉子的手一滯,回憶那最可怕的瞬間。「我並沒有做什麼藥羹!我--」
「我知道。」
「你知道?」
「我吃了一口,便知道了。」他肅然地說:「那香氣美味,確是茵香老闆的招牌,他們摹仿得很像,卻在一點上失策了--蕭炎曾吃過茵香老闆的手藝,但只有延瀟吃過禹湘音做的。」
她驚異地問:「你是說……我們煮出來的味道不一樣?」
「你喜歡酸味,為什麼?」
她吶吶地說:「是因為……小時候媽媽多病,喜歡吃酸的東西,飯菜裡常常加醋,我一直記得這一點,可能、可能不知不覺就喜歡上了……」
他點頭。「禹湘音活過的歲月,只有禹湘音能體驗。我們的一生,是絕無僅有的經驗,我一直這麼相信。」
「那麼,我們一起到那個時空……」
「我相信,也是絕無僅有的事件。」他平靜地說,「只有你和我,只因為你是你,我是我。穿越時空從來是大家嚮往的事情,所以喜歡編撰這樣的故事,但誰又曾真正拿出來證明過?」
她的思緒又回到那最讓她耿耿於懷的一件事。「你說你吃了一口膳藥羹?」
「那羹竟連一點酸味都沒有,我嚥了一口便知不對。但那羹毒性極強,我仍軟倒在地,差點昏厥過去。我喝退所有人,只讓無惜照料我,然後嘔出體內所有食物,但我仍是高燒了一夜。」
她閉上眼,他握緊她的手。「膳藥羹是監堂送來的,那表示監堂內我已不能隨意信人了。我知道蕭炎信任無惜,於是我下了一個賭注。我讓無借對外宣稱將軍暴斃,隨意找了個亂軍的屍首充數,讓侍衛隊監守著,我則抱著高燒連夜潛回,果然一回來就聽到你下獄的消息。
「當我找到痛苦昏迷中的你,我幾乎想殺了那個貌似延唐的傢伙!」
他眼中是不折不扣的血腥。「他以為成功除去了我,於是肆無忌憚地開始在護國府及監堂內調動人事。我本來還不確定是他搞的鬼,他的目中無人卻等於不打自招了。」
「你們不是好兄弟嗎?」
他的神情陰沉下來,殺氣仍在眼底閃著。「是我太大意了。自己親兄弟是怎樣的人,我比誰都清楚,卻仗著自己的職位和武藝而不把他放在眼裡,才會鑄成這樣的大錯。」
她小聲問:「但你……沒有殺他吧?」
「沒有。」他深吸口氣。「不管蕭炎如何嗜血,延瀟卻是極端理性自製的人。我不完全屬於那一個時空,我心裡很清楚這一點。延瀟為你殺人的話,湘音會如何看我?我一直揮不去這樣的念頭。
「於是我放棄了。我願讓蕭炎就這樣死去。我和無惜變裝帶你殺出王獄,趁夜潛逃。我給了無惜許多蕭炎的金銀財寶,釋他返鄉。我帶你到了一個荒林棄屋中,你只剩下一口氣,大夫看了你之後要我準備後事……」
他的手幾乎將她握痛。「我差點瘋掉!我自問是否早先就該讓自己中毒而亡,說不定這就是命定要我和你一起離開這個世間--
「但你不斷低喃著,要我不要恨你……我忍受不了你最後的念頭是這麼痛苦……所以我不顧一切要了你。我相信你的身體能感受到我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