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嚴厲的面容在她的淚眼中不甚清晰,但她清楚看見那上面的激烈情緒--暴怒、驚詫、煩躁、不耐……和激情!是的,她沒有看錯,他眼中滿布著濃熾的渴望,不能否認的強烈情欲,正從他身上排山倒海傳來!
她終於觸動他了嗎?那些情欲渴望,都是為了她嗎?她的淚水無法抑制,濕了他緊捏著她下顎的大手。有一瞬間,他似乎失去呼吸,他全身靜止了,那雙如火般炫目的亮眼,直勾勾地往下鎖住她--
世界凝結,下一秒,巨變發生了!
是他爆發了!他放開手,身體卻向後猛然一退,帶著她的身體一起,撞到桌子,碗筷翻倒,發出了刺耳的聲響。
她來不及反應,只能無助地仰視那雙逼人的雙眸。她應該害怕,那雙眼中的威脅和情緒怒如此真實,他已經失去控制,他會百分百實現他的話!
她沒有放手。她環在他腰間的雙臂確保了他倆身軀緊緊密合。有種觸感突然進入了她因疼痛而模糊的知覺--他身體興奮的證據,正切切實實地戳入她的下腹!
她睜大了眼,被他俯視的目光捉住,他沒有微笑,嘴角的線條是如此嚴竣,好似面對空前的危機--但他的壓抑已破碎不存,他眼中只有鋼鐵般的決心。
他的手移到她臀部,下一秒鍾,已將她過膝的長裙拉至她腰間。突然暴露的冷意和赤裸感讓她驚叫出聲,但他收緊手指,布料被拉擠在她腰間。
她想移開目光,卻無能為力。在他瞬也不瞬的眼中,她似乎能看到自己薄得可笑的內褲,還有……
他的右手探進了她的內褲,握住她一邊的臀辦。她整個人顫抖起來,疼痛與羞赧交戰,她甚至不知道自己那全身顫栗的感覺究竟是什麼。
他沒有遲疑,沒有等待,那只手開始探索,揉著她的柔軟,一只手指大膽地往下、往前……
……
兩人是被外頭的嘈雜聲吵醒的。
湘音一睜開眼便驚呼了一聲,赤裸的身軀被人緊緊擁住的感覺是如此陌生,她在剎那間完全清醒過來。
“你做什麼--”頭上傳來熱熱的呼息。
“我……”昨日的記憶回來了,她全身都燒熱起來,不自禁要掙脫他的手臂。“你?”
“不要動。”他的聲音粗嘎。
她僵住了,他語氣中有種男性的急切,使她全身的熱度不降反升。
“茵香小姐!茵香小姐!”外頭傳來清脆的女聲。
“音湘?是在叫你?”
“我……”湘音遲疑了,那是她完全不熟悉的聲音。
“等等!這是那裡??”他聲音變得警覺,坐起身來,連帶把她也拉坐起來。
她來不及去看周遭,只是手忙腳亂地拉起被子遮蓋自己,眼睛完全不敢抬起,就怕看進他眼裡。
但……這被子?
湘音手指凝住,手下的絲綢說是被子,簡直是侮辱了那等材質繡工--絲絹柔滑之余並無一般的濕冷感,而是溫潤得讓人流連;上頭精致的圖樣是她從未見過的,似鳥獸又有如雲彩,最重要的是--她驚慌地四望--這不是小木屋的臥房啊!
紗帳之外,是華麗中不失古典的陳設,桌椅看來有如價值不菲的古董,空氣中飄著淡淡檀香。
怎麼會……這樣?
一向蒼白的小臉已經毫無血色。這些日子來怪事頻生,她應該要泰山崩於前面不改色了,但硬是心亂跳,呼吸急促起來。
“茵香小姐!大喜之日,您真的不能再睡了!如果上妝著衣遲了,就算遲一丁點奴婢都會遭殃的!”
他的身體和她的一樣繃緊了。
完全陌生的地方、完全陌生的聲音、說著完全沒有道理的話……
如果她瘋了,難道他也是她瘋狂腦袋中的想像嗎?
“茵香小姐!”房外的聲音愈加急迫。
“我--”她才大聲回應一個字,嘴就被他的手捂住--
“你想害死我們兩個嗎?”他冷靜卻充滿警告地耳語:“你沒聽到她說這是你的大喜之日?如果被人發現你床上有男人,你以為我們會有什麼下場?”
她的心髒差點凍結。大喜之日……床上有男人……
她的頭有些發昏,這一切太怪異了,她真的無法正常思考。
“我……你是……”她努力要在他的大手下發出聲音。
他的手掌移開了,但卻是捏住她的下顎,強迫她直視他的眼睛。
“你是誰?”
湘音的心往下咚地一掉。難道……怪事還沒完,他竟不認識她了?
“我是禹湘音。”她的聲音在抖。
他點頭。“很好,至少你還是正常的。”
她如釋重負,甚至沒有跟他計較這樣的問法太嚇人。
他還是她知道的那個延瀟,至少他沒有變。她暈眩的腦袋緊緊抓住這一點。
“那……”她咽下一口氣。“我們只是……到了一個奇怪的地方?”
“不是地方,是時間和身份奇怪。”他低聲說:“這裡的陳設、那女孩說話的方式……你難道沒發現我們到了另個時代?”
即使坐在他懷中、下顎又被他端著,湘音仍搖搖欲倒。“你是說……我們回到了古代?”
“沒錯。”
這可能嗎?即使多少小說影片天馬行空地用到爛了,但當發生在自己身上,仍然一點也沒有減低那種驚詫和不可置信。
想問為什麼,但那會是太白癡的問題。他又怎麼會知道?湘音努力振作精神,一手揉著發昏的頭。“那我……先出去……呃,支開她?”
他直直盯著她的眼神終於有些暖意。“以你小白兔一樣容易驚嚇的個性來說,真的越來越進步了。頭還會疼嗎?”
她沒有注意到他語氣中前所未有的親密,她的手凝住在額角。疼痛?
天!只要他近身就揮之不去的疼痛,竟然……竟然……消失了!
“不疼了。”她語氣滿是不信,“居然……不疼了。”
他眼中閃著精光。“你是說,你身體所有的不適都消失了?”
她努力地定下心來審視全身。“是的,真的都不疼了。”
他終於放開她的下顎,她本能地向後退,離開他的懷抱。
“那你仔細看我,看到了什麼?”
紗帳內的光線不甚足,但她仍能清楚看見他,她深吸一口氣,定睛審視他的面容。
他那應該早已熟悉的面容,在她眼中卻似乎越看……越不熟悉……
她屏住呼吸,心跳又開始加快。他向來過於冰冷嚴厲的眼神此刻顯得如星月般晶亮引人,如刀削般有稜有角的面頰及下顎忽然讓她想起雕刻精美的肖像,俊挺的鼻梁撒下深刻的陰影,映襯出長而微翹的睫毛,和嘴角那優美的弧度--
他什麼時候變了個人?不,那些形狀沒有變,他看起來仍是不折不扣的延瀟,但是?但是?
他的大眼微微瞇緊了,炯炯的眼光卻更亮了。“你看到了什麼?”
她說不出話來。她很少注意到人的長相,當朋友們說起某某明星帥到不行,她覺得好看是沒錯,卻絲毫沒有垂涎的感覺。
每次面對延唐,很喜歡他溫暖的笑容,覺得他相當英俊,看著就舒服。但現在……現在……
眼前的面容不只是一些對稱完美的比例和角度,而是一種堪稱藝術、又渾然天成的美感,混合了強烈的個人魅力,如同一顆璀璨罕見的寶石,讓人想靠得更近去窺探、甚至去碰觸把玩……
她發現自己不知何時重又貼近了他,右膝甚至半壓在他左腿上,她倒抽一口氣跳開,半滾下床去。
他沒有動,她明顯感覺到他體內的張力,一觸即發。
“你終於看到我了,是嗎?”
她喘不過氣來,閉上雙眼,好幾秒才困難地說,“我……我看到了。”
他沒有馬上接口,室內充塞著窒人的沉默,他終予又粗嘎地出聲。
“現在出去。再拖下去,她就會沖進來了。”
他眼光中有著什麼讓她下意識地低頭,驚叫一聲拉扯著床單。他破例表現出紳士風度,將頭轉開,她手忙腳亂地包裹住自己,而他已經放下紗帳,拉過另一床絲被盞住頭身,盡量躺平。
她腳步不穩地走門邊,拉開半是布幕、半是木制的門。
“茵香小姐!”一個約莫十四、五歲的女孩哭喪著面容,可愛的小臉蛋兒整個擠成一團。“您要急壞奴婢了!還以為您……呃,氣得上……呃,小的是說,又動什麼傻念頭了!”
湘音極力鎮定,小聲問:“我……還有多少時間……”
“沒時間啦!”女孩推開門就鑽進來,湘音這才發現她手中端著一大箱物事,晶亮多彩,讓人炫目。
“您快快坐下--啊,不!您得先淨身!--還好,您已經卸衣准備了。”她放下箱子便對門外喚道,“把水抬進來吧!”
兩名小婢勉力抬著一桶熱水進來,水放下後就被趕出去。那女孩手腳俐落,湘音還來不及反應,絲被就被扯走,人則被按坐在水桶中。
那女孩很起勁地拿著一方軟石幫她搓洗起背來,湘音要強忍著才沒有用手遮掩住自己,或從過熱的水中跳起來。
“茵香小姐,您昨晚終於答應要成婚時,小的還不相信哩!二監堂也不相信,整夜派人在對門監視著,說您若潛出門就要把您再‘請’回來!我一直擔心您忽然又改變主意,動手起來勝負難分,您一個人再厲害也打不過他們十幾個啊!如果被二監堂用逃跑的借口給綁起來用刑,那還活得成嗎?”
湘音低垂著頭,眼卻眨著,努力吸收那女孩的話。
每聽-句,她就又多了好幾個問題,差一點就要開口問,但及時止住了自己--因為忽然覺悟,她連這女孩的名字都不知道!
她若問錯了問題,定會讓人察覺--她,根本不是她吧?
那女孩毫無疑問認定她為某個“茵香小姐”,沒有對她的外貌起任何懷疑。那麼,在這個……時空……真有一個人跟她長得一模一樣?
她覺得毛骨悚然、不可置信,但眼前最迫切的問題是,她就要出嫁了!是嫁給誰?連逃跑都不可能的話,她該怎麼辦?
眼光不禁飄向紗幔重重遮蔽的大床,心跳得難以自抑。她還有……
他,是吧?他聽進了每一個字吧?他能幫她嗎?
但是,他連現身都不行。她在熱水中冒出了冷汗。女孩口中的用刑,讓她不敢再想下去。如果被人發現新娘子床上有人……
“好了,您站著別動,這新衣可難打理了!這珍貴的珠紗是蕭大人從百裡之遙的鳶國快馬帶回來的,美則美矣,但可是名副其實的“吹彈得破”啦!小的拉得用力些難保不會戳了個洞,那下一個會開洞的定然是奴婢的腦袋。”
湘音稍稍定了神。這個女孩口氣雖急,卻有幾分打趣之意,看來這小姑娘的脾氣與膽量都還不錯,與自己的關系似乎也不是一般主僕。
小姑娘?湘音腦中一頓,沒預料到會冒出這個詞。她這麼快就被感染了嗎?連用字遣詞都開始復古了。
但,這樣也好,她是應該小心自己的言語。
“鳶國?”她小聲重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