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沙宮正殿。
天宿高高在座,藍色的眸子嗤冷地看著眼前不卑不亢的女子。珍妃的臉上依舊是淡然的從容,就像靜水深流,無聲無息卻天地動容。
「這是你的東西?」天宿揮手,新奴將信紙及珠寶首飾呈上。
「是臣妾的筆跡,但絕非臣妾所寫。」珍妃不屑地瞥了新奴一眼,「這珠釵也不是臣妾的。」
「這是我送你的『妃子笑』,你還敢否認?」天宿冰冷無情地冷笑。
珍妃雖天性淡泊,然也不允許替人受過,「這個的確不是臣妾的,王送給臣妾的東西,臣妾自然小心呵護,又怎會轉送他人?小雲,將本宮的錦盒拿來。」
語罷,小雲看了天宿一眼,見天宿絲毫沒有反對的意思,便轉身回珍妃寢宮,將梳妝台櫃子中的加鎖錦盒取出。
望著小雲拿來的加鎖錦盒,珍妃的面容有些許鄙夷,她冷眼看著面無表情的天宿以及新奴,自袖中取出一柄鑰匙,當眾打開。下一刻,珍妃臉上的表情全部換上了驚訝還有絕望,顫抖的手鬆開,金色的小鎖光噹一聲落地。
錦盒中,空空如也!
「你還有何話說!」天宿背過身去,他第一次覺得,女人的心思遠比男人可怕。男人要的不過是江山美人,而女人要的,卻是深不可測。
珍妃瞬間明白了一切,原來是個局,而她只是某個人棄掉的一枚棋子。人生如棋,只有三種可能,輸贏,或者平局。珍妃知道,在女人的戰爭中,永遠都不會有平局一說。不是輸,就是贏,而現在,她輸了。輸得莫名其妙,卻輸掉了自己的性命。
望著天宿冷漠的背影,珍妃的臉上是如蘭的幽傷。一滴淚滑落,「王,若真是臣妾所為,王預備如何處置臣妾?」
「鳩怨藏於何處?」天宿赫然轉身,若非鳩怨,他又怎會身受內傷而不能與人言。南潯險些喪命,這是他無論如何都無法原諒的。
「就在臣妾身上。」珍妃絕望的望著高高在上的王,那還是她的夫君嗎?
白色的小瓷瓶被拿出展現在所有人面前,只有落沙宮的宮人知道,那根本不是什麼鳩怨,裡面有的,只是孤寂的王妃收集的晨露。當新奴打開白色瓷瓶的瞬間,新奴的面色陡然大變,「鳩怨!王,真是鳩怨。」
珍妃別有深意的望著小雲,卻見小雲眼神閃爍。
「原來如此。」珍妃淒美的苦笑著,忽然放聲大笑,一直笑到淚眼模糊,「原以為不聞是非就真的可以遠離是非,卻忘了本就是個是非之人。到底我做錯了什麼,會有如此下場?難道愛一個人,真的會變得如此可怕嗎?」
新奴憐憫地垂下頭,下一刻,珍妃突然上前搶走了白色瓷瓶,將瓷瓶中小半瓶的鳩怨一飲而盡。
兩行清淚順著她的一生,悄然無息的滑落。
「珍妃娘娘?」新奴呆若木雞,未曾想平日裡文弱的珍妃,竟然如此剛烈。
「粉身碎骨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珍妃的視線死死地落在瞪大了眸子的小雲身上。
「走。」天宿視若無睹,毫無留情地帶著一干人等撤出落沙宮。新奴卻留下來,天宿前腳剛走,南潯後腳便到了。
一見新奴懷抱著一華美女子癱坐在地,南潯頓感不妙,「壞了,來晚了。」
「娘娘……珍妃娘娘……」新奴拚命叫喚著因為毒發而近乎昏迷的珍妃。
「珍妃?珍妃!」南潯慌忙跪坐在地,與新奴一同叫喚著。
綠色的血不停的沿著珍妃的嘴角溢出,美麗的眸子終於睜開,卻黯淡了神采。南潯驚喜的叫道,「珍妃,你醒了,放心,我一定求天宿救你。」
「你是潯妃?」珍妃忽然一把抓住南潯的手,生緊生緊,似乎要在南潯的身上留下屬於她的痕跡。
「是,我是南潯。對不起,我來晚了。」南潯憐憫的望著珍妃慘白的臉。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珍妃的淚和著她生命中最後的血一起流淌。
見到珍妃淒楚的容顏,南潯也忍不住落下淚來,「我相信你,我一定會找出真相,替你雪冤。」
新奴跪倒在地,「珍妃娘娘對不起,是奴婢害了你。奴婢……」
「不,新奴本來是想讓我來救你的,可是我……我不認得路,才會耽擱了時機,讓你白白送命。」南潯內疚不已。
珍妃的手死死的抓住南潯,「去找、小雲!」
語罷,一口鮮血噴出,珍妃頓時沒了生息。
「珍妃!」
「娘娘!」
一縷香魂歸何處,天知。曾經笑看雲端處,風無邊,雲無邊,笑在唇邊。而今夢碎黃梁一朝斷,情也了,心也了,天涯盡處。胭脂落盡花紅,桃花飛盡春歸。側眼橫看千山後,零落江山美人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