纖細的手掐住了上古的脖子，傷重的他不敢還手，他怕自己一出手，她就會受傷，「阿潯，你看清楚，我是上古！阿潯……」
「哥？！」淨水龍女焦急地望著不忍還手的上古，她很清楚，此刻的南潯早已失去理性。她的眼裡只有殺戮，沒有善念。衫袖一揮，淨水龍女凌空而起，水神鞭狠狠抽向南潯。
「不要！」上古擰眉無力地喊。
豈料，南潯忽然扭頭，掌心凝聚的力量頓時擊向揮鞭的淨水龍女。龍女一時大意，被力量擊個正著，身子猛然從半空墜落狠狠摔在地上，體內血氣翻騰。
「哥！」淨水龍女匍匐著爬到南潯的腳下，「阿潯，放了我哥，要殺就殺我好了。阿潯，你醒醒啊，哥哥那麼喜歡你，你怎麼忍心殺了他？」
一滴淚沿著南潯慘白的輪廓落向地面，紅色的眸子閃爍著恐懼的神采，不是她殘忍，是她無能為力。她控制不住體內的力量，無法遠離傷害他們的境地。她比他們更痛苦，甚至連自盡都已成奢望。白色的血液從嘴角緩緩溢出，她在掙扎，哪怕是死，她也要把傷害降到最低。
掐著脖子的手越發生緊，上古面如死灰，「阿潯……不要掙扎，否則麒麟血會要、要了你的……命！」
「阿潯……還記得你怎麼答應秋汶的嗎？你說過，要替你姐姐活著，你這麼做對得起秋汶嗎？」淨水龍女拚死抱著南潯的腳，苦苦哀求著，希望能喚醒阿潯。
上古明顯感到南潯的手微微一顫，嘴角的白色液體卻越發濃烈。
「龍兒別說了，你這樣……會、會害死阿潯的……」上古面色鐵青。
「可是，我也不能讓你死啊！我什麼都沒有了，只有你這個哥哥了。」淨水龍女哭著喊著。
如果我幫你復仇幫你殺人，那麼我和你又有什麼區別？
爸爸說過，我們是不能分開的。
要替姐姐活著，好好的活下去。
放了夜月，它就是你的。
放了夜月，它就是你的……
僵直的手緩緩抬至頭頂，南潯痛苦的閉上眼睛，「姐，等我。」
「不……」上古嘶吼著，卻無能為力。
突然世界靜止，彷彿時間在此刻停止了轉動，南潯的動作停在那裡，上古和淨水龍女震在當場。半空飄蕩著一個無根之音，猶如清心咒，讓人心神寧靜。
紅塵紛繁亂世亂，嘈雜混沌本無相。菩提樹下菩提果，古今彌勒誰笑誰。
君道紅顏為誰癡，我笑君心自明知。山盟海誓滄桑見，藍天玉暖心無淚。
九月九日思鄉日，紅綢滿地花滿樓。無奈多情付流水，一朝青燈只白頭。
白光閃過，南潯的身子晃了晃，瞬間暈倒過去。淨水龍女終於鬆了口氣，倒在地上幾乎沒了掙扎的力氣。上古艱難的爬到南潯身邊，死死抓住南潯冰冷的手，憐惜地撫去她臉上的殘淚，終於體力不支，暈死在南潯身旁。
須臾，一仙風道骨的白鬚老者出現南潯身旁，歷盡滄桑的眼眸中儘是善意的憐憫和無奈，「當真是來還千世冤債的。」
上古醒來之時，已是七天後。
「哥，你終於醒了。」淨水龍女欣喜若狂地抓著上古的手，「知道嗎，我好怕你就此醒不過來。好在智慧老人道行深，你才能撿回一條性命。」
「阿潯呢？」上古搖晃著渾濁的腦袋。
「哦，她陪智慧老人外出了。」淨水龍女道。
聞言，上古掙扎著坐起身來，「智慧老人？是智慧老人救了我們三個？」上古鬆了口氣，幸好幸好，否則他就要失去南潯了。
雨林深處。
「這裡的環境真好。」南潯感慨，深呼吸。
老人只是微笑著撫摸長長的白鬚，伸手自空中變化出一竹籃，「阿潯，這裡有很多珍菇，你幫我採摘一些，對上古的傷勢很有幫助。」語罷，老者自草叢中摘出一個珍珠大小的蘑菇。
「這就是珍菇嗎？」南潯自老者手中接過珍菇，放置手心仔細端詳起來。蘑菇大小類似珍珠，顏色呈半透明狀，仔細看去，表面竟然佈滿了類似血管的經絡，彷彿活體一般。
老者笑了笑，「珍菇是療傷聖藥。你別小看了這小小的東西，它可是聚集了天地靈氣，乃昔日女媧之淚幻化而成。即使天地毀滅，它仍能頑強生長。」頓了頓，老者似想到了什麼，補充道，「對了，這珍菇可不是一般之物，它會動，所以採摘必須有耐心還要有眼力。」
南潯點頭，她很好奇，到底這珍菇是怎樣移動的？
這一條腿的還能比她兩條腿的快？
無奈，事與願違。
南潯費了一個多時辰，也未能找到一個珍菇，不免有些氣餒，「老伯，你確定這裡有珍菇嗎？為什麼我一個也找不到？」
老者大笑幾聲，餘味深長道，「你只知道站著尋找，那麼找到的自然也是生長於高處。只有低下身子，才能知道根基底部埋藏了什麼。阿潯，你說你該不該低下身子去尋找你所希望的東西呢？」
阿潯若有所思，「可是，珍菇是會動的，不是嗎？」
「珍菇是有靈性的，若她知道你的內心想法源於善意，便會自動送上門來。」老者徐徐轉身離去，末了，回頭沖南潯道，「放下驕傲有時候是件好事，可是沒了自我，便是選擇死亡。阿潯，好自為之。」
老者的身影消失在南潯的視線裡，南潯愣在那裡，反覆咀嚼著老者的話語，只是未到時候，她終究未能明白個中真諦。也許多年以後午夜回眸，才赫然發覺，自己的命數早已天緣注定，改無可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