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壁思春 第一卷 前塵往事斷腸詩 第六章 稀里糊塗
    「哇,終於出來啦!」南潯興奮地尖叫,忽然她發覺這裡是個荒山土坡,四下毫無人煙,「糟糕……好餓!」南潯一屁股跌坐在地,乾脆就著和煦的陽光睡起覺來。

    姐……抱緊我……

    南潯猛然驚醒,夢中那張熟悉的臉如此真實。黑暗的深淵顯得如此恐怖,南潯相信這該是記憶深處的某個片段,因為一直處於黑暗中,才會激發她的回憶。

    「我……到底是從哪裡來的?」忽然發覺,自己竟很喜歡自言自語,「不知道自己跟自己說話應不應該算是一種病呢?」

    南潯就這樣邊走邊自語。

    身後,一雙碧綠的眼睛緊緊相隨。

    而她,渾然不知。

    「真像……」天宿站在出口,陽光灑滿一身,金色的世界有她的溫暖。

    那時候……

    「以後找不到我,就在這裡等我。」夜月大搖大擺地出現在他面前,全然不顧他焦急的表情,意猶未盡地揮動著手中的糖葫蘆,「我還以為糖葫蘆只有人間才有,想不到異界中人也喜歡啊!我很大方的,你要不要嘗一個?」

    「忘了後天是我們成親的日子嗎?」天宿憤憤地瞪著她。

    「知道啊!」夜月無辜地望著他,「總不至於這樣就把我鎖起來吧!」

    「回去吧!」天宿無奈。

    夜月乖乖地抓緊他的手,紅色的糖漿毫無疑問地粘在了他身上,卻甜在了天宿的心裡。

    「要一直抓緊我,不然我會跑得很遠很遠。」夜月補充著,「不過就算我跑到很遠的地方,你也不要放開我,要去找我。」

    天宿緊捂心口,忽然淚如泉湧。

    即使失去夜月的那天,他也不曾流過淚,而今思念到了極點,卻再也無法忍耐。孤寂了千萬年的守候,換來的不是奇跡,卻是如潮的思愁。壓抑了那麼久的情感,終於在此刻迸發。

    當一個生命覆滅的時候,便是另一個生命的開始。靈魂回轉在天地間,輪迴之道是不可更改的宿命。

    南潯不是夜月,卻充滿了夜月的影子。許是因為同樣來自人間,所以才會有相似的行為舉止。

    披頭散髮且飢腸轆轆,見到實物就像餓狼一樣的人,想必非南潯莫屬。在一個農家茅屋裡,南潯就表演了一幕狼吞虎嚥,全然不顧自己的形象。一碗清湯麵被她悉數吞進肚子,連湯也不放過一滴。完畢後,還不忘舔一下嘴角,將殘留清理乾淨。

    收到異樣的目光,南潯只得尷尬地笑笑,揚了揚空蕩蕩的碗,「不好意思,餓過頭了。」

    語罷,南潯忽然想起,應該道謝的,「謝謝你們,你們真是好人。」

    轉念一想,迅速取下自己的珍珠金線耳環,「這個就當是飯錢吧!」

    一家人推搡著不收分文,硬是將耳環塞回南潯手裡,在南潯出門的時候還不忘塞上幾個饅頭。

    「真是傳說中的雪中送炭哪!」南潯嚼著饅頭自言自語。

    沿著那一家人說的路徑走去,終於到了最近的「幽冥城」。看門衛那張花裡胡哨的臉和一條條露在外邊的毛茸茸的尾巴,南潯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好在異界平時就有修道之人在此出行居住,否則依照南潯身上的生人味,早就成了一些妖怪的口中食,腹中餐。

    「聽說飛虹橋邊的龍肉很好吃,你要不要試試啊?」一女子對著另一女子說。

    南潯豎起了耳朵。

    「是嗎?那我們趕緊去試試。聽說那龍肉可是延年益壽的大補品,肉質鮮滑無比,堪比異界一絕。」身旁的女子緊忙附和著。

    語罷二人急匆匆行去。

    南潯加快了腳步,心想,既然是一絕,那麼我也要嘗嘗,不能錯過這個好東西。

    飛虹橋。

    方纔那兩個女子走進一酒家,然等南潯進去後卻找不到二人的蹤影。

    「一看到好吃的,就跑得比兔子還快。」南潯嗤之以鼻地嘟噥著,在最中央那張空桌處坐下,環視四周,人真多,想必這裡的東西一定好吃到了極點。想到這裡,南潯扯開嗓門一聲大喊,「老闆,來碗龍肉!」

    話音剛落,四下頓時死一般的寂靜,只剩下四面八方投射而來的恐懼慌亂的目光。一個個像見了鬼一樣,登時瘋似的尖叫著跑出大門,整個鬧哄的場地立時只剩下南潯一人獨坐正中。

    「出……出什麼事了嗎?只是一碗龍肉而已啊!」南潯覺得腳底發涼,手心有些冷汗。

    「你要龍肉?」一個美麗的女子傲然地從樓上下來,身後站著的就是方纔那兩個女子。

    南潯緩緩起身,「龍肉……有什麼問題嗎?」

    女子細細地打量起南潯來。

    這是一個典型的江南女子,眉目分明,輪廓還算是精緻。垂腰的青絲柔軟地服帖在身上,中高型的個子,教普通人相比,應該算是個小美人。尤其是那雙清澈的眸子,彷彿異界聖地山上的天池水,令人神清氣爽。南潯身上似乎有種魔力,只要盯著她的眸子,就會深陷其中。

    「知道『淨水龍女』嗎?」女子淡淡地問,及至南潯面前。

    南潯仰著頭,望著高出自己近一個頭的陌生女子,那張臉簡直能用秀色可餐形容。標緻的五官和吹彈可破的肌膚,絲毫不輸給她見過的所有人,自然,除了冰棺裡的女子。高挺的個子在南潯看來,那麼的不順眼,南潯賭氣地踮起腳尖瞪著她,「沒聽過又怎麼樣?」

    「我就是。」女子被她的無知逗樂了,「在龍的地盤裡要吃龍肉的,恐怕只有你一個了。」

    「什麼意思啊?是她們說……」南潯憤憤不平。

    「我們說的是滷肉,不是龍肉。」淨水龍女身後的兩個女子有種戲謔成功的竊喜。

    「你們串通好的!」南潯推翻桌子,拔腿往外跑。她終於明白為什麼剛才她說要吃龍肉,所以人都嚇得屁滾尿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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