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無奈麼,何止無奈啊,我的心在滴血,我簡直想仰天長嘯啊!又不是我不想準備,我都很有誠意地約了小惟陪我去買禮物了,誰知道那天殺的林一哲會忽然攪局,然後倒霉的事情就開始像多米諾骨牌一樣翻倒,搞得一切七零八落。
我當然知道人生充滿坎坷,但我沒想到我的人生都是坎坷。
神啊,你至少也要給我一個地方喘氣啊。就像馬裡奧遊戲裡也還有蘑菇可以吃下去換回一些安全感,不是咩?!
李躍的電話很有頻率,兩分鐘騷擾我一次。
我一次又一次按掉他的來電,心裡煩悶到無以復加。
看到小惟家那棟樓的時候,手機沒有來電的提示,而是表示了短信到達。依然來自李躍,但這一次,我做不到視而不見。
短信內容只有三個字——許惟笙。
「程天愛,你現在在哪?」李躍用的是平穩卻沒有溫度的語調。
「和你沒有關係。」我陳述事實。
「在去許惟笙家的路上?」
「你又知道了?」
「韓家怡可比你坦白單純好說話多了。」他話語裡有著冷酷線條感,「我勸你別去了。」
「李躍,你到底在玩什麼?」我實在沒有耐心了,心裡的慌亂被他煽動,越來越擴大。
「你不知道吧,不是每一個男人都對倔強的女人有耐心的。」他話語裡含著笑聲,「你一定要去那就去吧,反正再過十幾二十分鐘,許惟笙大概也到家了。」
「你他媽的到底發什麼神經?你把小惟怎麼了?」
陽光給小惟家的那棟樓鍍上了一層朦朧的光芒,李躍輕輕的笑像是最毒最厲的針,一點一點紮著:「我是無辜的哦,要發火麻煩衝著許惟笙的男朋友。」
「林一哲?」我閉上眼深深吸氣,「他找小惟幹什麼?他不是和別人勾搭去了麼?」
「這哪能怪林一哲呢,許惟笙不肯和他上床,這種女人不甩了難道還留著供起來?」落在我耳朵裡的李躍的聲音充滿諷刺,有著說不出的凶險感,「不過她既然回頭來求林一哲復合,我們當然要給她一個機會。」
心頭的不安開始撕扯著我身體中每一根脆弱的神經:「你們幹了什麼?你們沒把她怎麼樣吧?」
「你說還能怎麼樣?」李躍笑得越來越大聲:「跟我你就不要裝天真了,噁心。」
我像是逃避魔鬼一樣用力掛上電話,猛烈闔上翻蓋的聲音並不驚天動地,卻像是海水拍打礁石的咆哮聲音,能將一切統統淹沒粉碎吞噬掉。
小惟沒有接電話。也果然不在家。
只有韓家怡坐在她房間裡,面對我的指責,一臉捨生取義的堅決。
「林一哲約她你就讓她自己去了?你為什麼不陪著她?」雖然壓低了聲音不讓小惟的爸媽聽到我的咆哮,但憤怒和擔憂無法被壓下去。
「他們兩個人的問題當然是自己解決,我們摻和什麼。」韓家怡小聲說,垂下視線不看我,「不過我還是要謝謝你,我和李卓說清楚了。」
「你的事情我一點都不關心好不好?!你和李卓是睡了還是散了我根本不在意!」我想著李躍充滿得意的暗示,坐立不安,拔腿往房間外跑。
韓家怡卻拉住了我:「你幹嗎呢?」
「滾開。」我想用力掙開她,到樓下等小惟。只是韓家怡糾纏人的功夫果然是一等一的,我怎麼掙扎也不掙不開她。情緒接近爆點之餘還看到她居然眼淚開始往外流竄,我簡直想直接踹死她:「哭哭哭你哭個屁啊什麼時候輪到你哭了!」
「小愛……」
一片混亂裡,小惟輕微的變形的聲音,卻具有無比的穿透力,被我們捕捉到。
韓家怡的力道放鬆掉,我一腳踹開她,撲過去拉住小惟上下打量。衣著很整齊,身上可見的區域也並沒有傷痕,手腕上沒有被捆綁過的痕跡,除了臉色蒼白到嚇人,眼睛被說不清道不明的陰霾完全遮蔽之外,並沒有特別的異常。
這才異常。小惟根本是個多麼直接多麼自然的人,此刻卻充滿了壓抑感和恐懼感,無論如何都讓人心驚肉跳。
「小惟,發生了什麼事情?你沒事吧?」
「嗯,沒事啊。我很好。你看,我會笑。」她喃喃地說,看著我,真的給了我一個微笑。
「小惟,你怎麼了……林一哲沒有好好地跟你解釋麼……」終於,連韓家怡這種笨到極其可觀的品種都看出了小惟的不同。
「不需要解釋啊,我們……我們……我們分手了。」小惟閉上了眼睛,笑容是她的表情,眼窩裡的淚水卻滑過皮膚,在地板上留下淺淺的痕跡。
「告訴我,發生了什麼。」我扶住她的肩膀,語氣裡帶著強烈的命令,咬牙切齒一字一句,
「我……」帶著些微哽咽的聲音逸出她的唇角,組成不了完整的句子。
沉默長久盤踞在小惟一直是暖色調的房間裡,張力逐漸明顯的壓迫感佔據了所有的感官。
窗外的天色昏黃變成寂寞的深灰,直至冷感分明的深藍。
韓家怡的手機響起來,打破了沉默營造的空間。
我瞪了她一眼,她小聲說了句「我媽」,走出房間,去接聽電話。
「小愛。」小惟抬起頭,看著我,眼睛裡的陰霾都消散掉,甚至帶了淺淡的笑意和堅決,「你和家怡先回去吧,我想靜一靜。」
「少來。」心裡無法排遣的煩悶與不知道來由的慌亂一直不讓我的情緒真正的歸於冷靜,「我不會扔下你不管的。」
「有些事情,我想要自己想清楚。你其實幫不到我什麼的,別堅持了。」
雖然小惟的話很有道理,其實我什麼都不能為她做,但是要我離開,我怎麼也邁不開步子。
「讓她靜一靜吧。」韓家怡接完電話走進來,卻附和了小惟的意見。她轉向小惟,輕輕說:「你好好休息,我們明天再來,好久沒去Shopping了,上次你說喜歡的那條圍巾打折了,要是明天天氣好我們就去逛逛好不好?」
「好。」是順從而安靜的回答,卻是非常堅執的讓我們離開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