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他不喜歡他,和你有什麼關係?你喜歡我?還是你喜歡他?」我的目光冷冷地轉過一個角度,繞開李躍,看向林一哲。燈光隨著音樂鋪陳開來,落在他的臉上,滑出好看的弧線。明暗交替的線條裡,修長的睫毛顫抖,輕微地扇動著。
「看不出你還是一腐女呢。」李躍輕笑。他笑起來的樣子倒真能證明他和李卓是兄弟,都是一樣的,笑容看似很誠懇,眼神裡卻毫無溫度,但他非常得意,非常冷酷,非常囂張,和李卓輪廓相像的那張臉,有著李卓很少出現的鬼祟和陰險感,「怎麼說你也算是我嫂子,我總要替我哥多看著點。」
「嫂子?鬼扯。你應該比我瞭解你哥,別開玩笑了。」
我扔下李躍,走向小惟。
林一哲迎著我走過來:「程天愛,謝謝你來。」
「生日快樂。」我淡淡地回應一句,略帶歉意的表情,「不好意思,我還有點事情,所以要先走了。」
林一哲說著「沒關係」的詞句,因為音樂的緣故變得幾不可聞,在我耳邊掠過,輕微振蕩的空氣使得耳後微微的感覺有些癢。
既然不是林一哲特意邀請我來的,留下來其實也沒有什麼意思,反正我本來就沒有對林一哲有什麼具體的企圖。即使此刻難過和酸楚一直在心臟邊緣掐出月牙形的殷紅痕跡,也其實並沒有難過立場,不是麼?在他心裡落地就足夠了,我不要生根。
「我約了人呢,先走了啊。」拿起放在小惟身邊的我的包包,指一指林一哲,我對小惟眨眨眼,「表白的方式分為含蓄與不含蓄,但殺傷力一樣啊一樣!搞定他!你行的!」
「你就走?」
「嗯,早就約了人啊,來過來露個臉就夠意思了啦。配角的訣竅,就是點到即止,冰雪聰明這個詞就是為了我造出來的,知道吧。」我捏捏小惟的臉,「要不是你未來的男朋友,我連來都不想來,所以你要記得我是這麼愛你哦。」
「小愛你別老是開我玩笑啦。」她慣例的害羞。
「許惟笙我就愛你這點純情,不過我現在要先去約會了~bye~」
向小惟揮揮手,我向門口走去。
有人正聲嘶力竭地唱著「一句謊言就是心口插上的一根針」,如果這是真的,我的心大概已經被針佔滿,再也沒有地方能再安置任何東西了。
我走出了房間。
回頭再看一眼,那逆著光線的門,像是在黑白世界的中間,發出暗灰色的光。
走出錢櫃的旋轉大門,陽光一覽無餘地灑落,卻流露出寂寂寥落的樣子,把身後沉默的影子拉得又薄又長,一直延伸。
我又被這個世界扔掉了。
雖然早就習以為常,但是一個人真是太寂寞了,心裡好空洞。
如果能像電視劇裡的橋段一樣,記憶系統出了障礙,保存期限變得短暫而會不斷被替換,一段記憶,一個人,一件事,都會在保存期限到來時,在記憶容量到達滿點處瞬間被忘記掉,被清空,也許我會快樂很多。
即使人生最終會只剩下一片空白,即使注定會把那些曾經看到過的美好和感動,曾經深深深深愛過喜歡過的人忘掉,即使到了人生的盡頭,卻什麼也無法留住,無法想起,即使會恐懼,會害怕,會疲倦,也好過現在心裡有著寧願死掉也不想承受的酸痛。
沉寂的世界,彷彿一片虛無和空蕩,看不到未來,看不到方向,看不到光。眼淚狠狠地浸出來。看不清這個世界,也看不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