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是說如果,可是,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如果。
如果有如果,我多希望,我出生在一個幸福的家庭裡,我不用為柴米油鹽擔心,我的爸爸會在週末帶全家郊遊,我生日的時候有大幫的朋友替我過,我用得起ANNA SUI的香水用得起蘭蔻的化妝品,逛金貿大廈的時候可以趾高氣昂地試衣服,我不用因為買東西的時候還一點點的價而被人看不起,不用遭別人的白眼,不用連見媽媽一面都很艱難……
可是,那樣還是我的人生嗎?沒有你,沒有江城,可能也沒有童橙橙,但是會有新的人,新的煩惱新的傷害,那就不是葉微涼的人生了吧。
所以,我回答他:「沒有如果。」
貓又似乎早已預料到這樣的答案,他只是垂下頭去,唇邊殘留一個笑容:「是啊,沒有如果,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注定我當初會離開,注定你現在不要我留下。只是微涼,我現在還能抱抱你嗎?像很多年前一樣,不含瑕疵和意圖的擁抱。」
我忽然覺得眼淚忍不住了,我伸出雙手,抱住了這個少年。
這個我喜歡著卻不愛的少年,這個我想要保護卻總是傷害的少年,這個純白色的卻被黑暗包圍了的少年。
我聽到他附在我耳朵邊說:「沒關係,葉微涼,你喜歡誰你就放手去喜歡誰吧。這並不影響,我喜歡你。只是你不要有負擔,你就當我的喜歡是普通朋友的喜歡,好嗎?」
滴滴滴,那是什麼聲音,那是時間走過的聲音。那也是遠處DV機一秒一秒錄製的輕微聲響。
命運總是會不停地給我們平靜的生活以驚擾。
當我和貓又的照片出現在各大網站的時候,我們捆綁在一起的人生,就注定無法鬆綁了吧。
我坐在長沙發上,心裡湧動著複雜的情緒。
是害怕嗎?是悲傷嗎?還是茫然不知所措呢?
那些代表著友誼的擁抱,被人加上配字,斷章取義後,竟然成了曖昧的艷照。
我是覺得難過吧。什麼時候開始,我的一切,都變成了這樣子。這個時候,我是多麼想回到過去,沒有人看得到我的悲傷,或者關心我一些哪怕顯眼的小秘密。
我只是看到那些評論,感到心灰意冷。
貓又,我終究還是會拖累你。
屏幕上,江城的眼睛落在一排鮮艷刺眼的大字上:「灰姑娘上演一出現代陳世美,想問世界究竟怎麼了。」
新聞裡大肆公佈了立小霜被人利用,我才是幕後主使,即DAVY的恩人女,而我藉著DAVY的身份認識了富家公子江城,「識時務」的我,立刻甩了DAVY,而出賣自己的好姐妹,利用金錢誘惑其自曝她才是傳聞之中的女子,為了排除自己與DAVY不清不楚關係的嫌疑。DAVY自然不願,於是我就成了腳踏兩條船的賤女孩。一邊安慰舊情人,等我得到了我想要的,便與江城分手,而在江城那邊更是戴著虛偽的面具。
總之,怎麼誇張怎麼寫,我徹底懷疑這個寫新聞的人,與我有著血海深仇。
江城,你相信嗎?
我還是忍不住哭了。
許久,江城回過頭來,看著我,溫和地伸出手來拂去我頰上的眼淚,我當然相信。相信你。
而江城相信我,卻不代表所有人都相信我。不出幾日,消息已經傳遍了整個學校,議論愈來愈烈。
「我們身邊竟然還藏著這樣的人啊,真不要臉。」
「為了自己,真是什麼事情都可以做出來。」
「是啊,太貪心了。心機也真是重,自己的感情可以出賣,連朋友都可以出賣。」
我站在人群裡,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我的身上,而我卻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般孤獨。我在心裡自嘲,呵,葉微涼,看,你也終於紅了一把。
我咬著牙,強迫自己不要去聽那些莫須有的罪名。
我覺得難過的是,這個人,竟然是一度對我示好,而我將她列入朋友名單的,曾輕。
「哎呀,看啊,把地板搞得這麼髒,什麼素質呢。」
而我蹲下身去,一點一點地將地上的菜撈起來,丟進自己的飯盒裡。大理石地板上,倒影著我的臉,一滴一滴的眼淚終究還是落了下去。
「你們都夠了!」
一雙手扶起我已經軟弱的身子,我不敢抬頭看來人的眼睛。
江城,對不起,我就是這樣的女生,在碰到事情的時候只能逃避,只會哭泣。
江城的出現儼然出乎眾人的意料,包括曾輕,她瞠目結舌,直到江城拋去惡狠狠的目光:「不管你們對她有什麼看法,我勸你們閉嘴。她是我江城的女朋友,誰想要碰她一下,那就試試看。」
走出人煙嘈雜,彼時我手裡大團大團的紙巾濡濕,我掙脫江城的手,走了幾步,卻還是支撐不住,蹲了下去。我好累,我真的好累。我想找個地方,躲一躲。
江城從後面抱住我,輕聲說,葉微涼,如果你累了,我這裡有懷抱。
而我不會知道,在我難過憂傷,受到眾人排擠的時候,有另外一個人,站在我的身後,卻沒有辦法站出來給我一個擁抱。
因為他知道,他若是再站出來,也只能讓我的處境更加的艱難,所以他只能站在陰影處,聽到自己的心一點一點地被啄食著,心疼地看著對方,卻又無可奈何。
江城怕我再受欺負,直接給我請了假,讓我「閉門思過」。
我更發覺江城愛管閒事的毛病越來越嚴重了,他竟然向童橙橙匯報了那天在學校食堂發生的一切!而且還跟童橙橙仔細描述了一遍曾輕的形象。
吶……喜歡在腦袋上戴個蝴蝶結,穿一件全是草莓的衣服……還在手機上掛個比拳頭還要大的菠蘿。
於是當天晚上,利用排除法的童橙橙得出結論後,就把曾輕拎了過來,曾輕個頭比我高,但比童橙橙還是差那麼一丁點,而且童橙橙還拿著一把玩具刀嚇唬她。
我知道,童橙橙的小飛哥終於又牽著一個小妞的小手在人前晃蕩了,這兩天她的失戀情緒需要一個出口,所以說,千萬別惹失戀的還像童橙橙一樣彪悍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