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認真而嚴肅地回答我,不是。一個貓又還害不了我們破產,估計得10幾個才成。我是怕你是真夢遊,倒是出什麼事可不好了。於是就跟著你了。結果……
結果就是見我在我家門口懷思了半個小時,又到我媽樓下的小花園憂傷了半個小時,平靜得江城同學快要睡著了,最後總算來了他出場的機會,結果英雄救美救回一個哭得跟核桃似的我。
「你的臉要去看醫生嗎?」
我摸摸還有些發燙的臉,搖搖頭,不礙事。
我早就習慣了,只是長時間不需要溫習,一時間沒適應而已,哭一會,就好了。
江城歎口氣,我還是送你去醫院看看吧。車在外頭,我先去開車。
語罷,他拉大步伐,大步流星走到我的前頭。
我看著一路疾走的少年的背影,咧開嘴笑了一笑,我可以當做他是在關心我嗎?
今天的陽光真狠啊,白花花的,照得我連江城的背影都看不太真切。
然後我一恍惚,眼前一黑,就暈倒了。
我暈的真是時候啊,江城小跑到了他的大黃蜂旁邊,開了車過來才發現躺在地上的我,他以為我氣絕身亡了,頓時嚇懵了,直接下車把我往車裡一扔就往醫院跟開火箭似的駛去。
一路上,他不但超速,還連闖了三個紅燈,嚇得大街上的行人們人心惶惶以為來了瘋子。
我只是一天沒吃東西,加上血糖過低而暈倒而已。
緩緩睜開眼睛,見到來人,以為是夢境。
「微涼。你還好嗎?」她抓住我的手腕,用另一隻手捋了捋我的劉海,她溫柔地說,「做惡夢了嗎?別怕,媽媽在這裡。」
你們一定以為我會感動地哭出來吧?沒有,我真的沒有,我只是很開心,開心地拉著她的手不肯放,然後像個小孩子一樣撒嬌說,媽媽我想吃蘋果。
她坐在我的病床邊一刀一刀小心翼翼地削,時而抬頭微笑地看看我,然後將一個削得乾乾淨淨的蘋果送到我嘴邊。
她問我,最近學習好嗎?
她還問我,最近生活好嗎?
在我都微笑著回答她的時候,她忽然哭起來說:「微涼,媽媽對不起你,太對不起你了。」
我還是沒有哭,我笑著拍著她的背:「沒事沒事,媽媽,我已經長大了,可以照顧自己了。」
18歲,我真的長大了。
那是這麼多年,我和她真真正正單獨呆在一起的時光,美好的午後陽光,照得人懶懶的,幾乎要忘記現實裡等待我的殘酷,恍惚以為,現在看到的就是幸福全部。
我彷彿不是在醫院,而是慵懶地躺在家裡的床上賴床。
我的媽媽就在床邊,一聲一聲地喊我的名字,微涼,微涼。
那種溫柔的時光,一過去,便會成為一種鈍痛。
午後陽光結束前,她開始看自己的手錶,反反覆覆,每隔兩分鐘一次,我知道弟弟要放學了,十二點要到,魔法要結束,南瓜馬車重新變成了南瓜,水晶鞋也要消失了。
我的溫柔的夢也該醒了,我不願意醒,可是不忍心她忐忑不安,於是笑著說,媽媽你快回去吧,我一會喊童橙橙來接我。
她猶豫了一下,看著我。
快回去吧。你看我,好久沒吃一頓好吃的了,一會馬上喊童橙橙跟我一塊去下館子補補身子去了。
我衝她擠了擠眼睛,露出「請您放心」的表情來。
醫院的長廊上,走過多少面無表情的人。
我靜靜地坐著,直到一個頎長的身影埋進落日的餘暉裡,他將雙手插在袋裡,彷彿要長久下去的沉默,而心情卻像是空氣裡的塵埃,漂浮不定。
「你在昏迷的時候,喊著媽媽,所以……我去找了她。」
「謝謝你。」
謝謝你送給我這樣珍貴的禮物,一個下午茶的時間,和自己最愛的人呆在一起。
對我來說,已經是最最奢侈的禮物了。
我不肯回家休息,執意要去學校,於是江城就抓著我去學校請假了。
我一度懷疑江城是被鬼上身了,平時忙得要死的他,怎麼有空管起我的閒事來?
當然,我希望江城被鬼一直這麼上身著,最好把我的啥事都給管了。
發現自己這個想法的時候,我很想狠狠打自己一巴掌。
簡直太無恥了!
所以,當江城問我晚飯要吃什麼的時候。
其實已經餓得七葷八素的我裝得特別矜持:「其實,我也不是特別的餓。」
「噢。」他淡淡地應一句,繼續開車。
我心裡的小爪子抓得那個厲害,吶喊著,江城哥哥,你千萬別相信這個虛偽的女人!
「我想吃日本料理。你覺得呢?」江城忽然問我。
「好……啊。」我盡量掩埋了我此刻對食物的渴望。
在我的選擇下,我們去吃了自助,因為我覺得,日本料理總是好小氣上一點點,還是自助的好,喜歡多少拿多少,喜歡什麼拿什麼,倍兒爽!
當我把一大堆的食物端到江城面前時,他蹙著眉頭說:「你確定你可以吃下去嗎?」
「這不還有你嗎?」
他搖搖頭,貌似嫌惡地望著眼前的食物:「我不喜歡吃這些。」
「那你喜歡吃什麼啊?」
「白米飯。」
於是我又屁顛屁顛地跑過去拿了兩大碗米飯遞給江城,大義凜然地說,吃吧!
從步行街走到停車場的路上,江城離我半米遠的距離,我費力加大步伐才能跟他保持這個距離,我該謝謝他吧,於是我打了半天的腹稿,卻不知道該如何啟齒。
難道說,感謝您在百忙之中抽時間管我的閒事,您真是我們的好江總經理!
或者允許我矯情一次,江城哥哥,在我憂傷逆流成一條大江的時刻,感謝有你陪伴,關心我,包容我,愛護我,還請我解決了溫飽問題!我無以為報,決定以身相許了!
其實我應該實在點,哥們,今天真是謝謝你了,改天你心情不好的時候,喊我陪你喝酒吧!如果你覺得還不夠……那下次喝酒的錢我付了,成不?
好吧,就這麼說,葉微涼向來都是有仇可以不報,有恩是一定要報的,而在我欲喊江城的名字時,馬路對邊的人,卻吸引了我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