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拉過她的手說,那麼久沒有聯繫你,我很抱歉。
然後輕輕地,把她擁入懷裡,彷彿只怕一鬆手,她就會永遠消失。
承歡的視線看到素朗,他撇過頭去,似乎對這一幕並沒有多驚訝,只是淡定地在翻著書,偶爾抬起頭,也是淡淡的一笑,窺不出悲喜。
銘歌劇烈地咳嗽了一下,琥珀鬆開了環著承歡的手。
銘歌說,你真是琥珀麼?
嬉水也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這個甚至比素朗銘歌長得都要好看的男人,嘖嘖地感歎,順便拍了拍銘歌的肩膀,一語雙關地說,咱們這些閒雜人等都可以退場了啊。
銘歌像是不服氣一樣,走上前,上下打量地看著琥珀,然後一把拉過承歡,說,到底是狸貓是太子還不知道呢。怎麼能夠輕易相信。
琥珀並沒有被他這句話激怒,依舊眉目含情地看著承歡。
兩個人就這樣對望著,像是隔了一條河流,中間那河水就是奔騰而過的時光。
承歡看著他標誌的五官,曾經無數次勾勒,到底這個男人長了一張怎樣的臉呢。她漸漸地把眼前這張好看生動的臉,與信中那個溫柔自律的琥珀對起了號,然後微微一笑。
他們並肩躺在咖啡廳的沙發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外面人流如織,琥珀側過頭凝視著承歡,語氣平緩,看到你的帖子,我就回來了。
承歡被他盯得有些尷尬起來,只好低頭嗯了一聲,然後又覺得不妥,急沖沖地噢了一聲,說,我一直在找你啊!
這麼久過去了,我還以為……琥珀頓了一下,似乎有點小心翼翼,你早已經把我忘了呢。
承歡的心像是被什麼給抓了,震動起輕微的漣漪,她忍不住脫口而出,怎麼會?!
琥珀微微地瞇起了眼,他的臉在咖啡的奶白色香氣裡,有種曖昧不明的味道,他靠過來,聲音遙遠而輕微,老媽把我押去了北美讀書,走得實在太匆忙。你的信被沒收了,地址也弄丟了。小承,你知道當初我媽費這麼大勁把我弄走是為什麼嗎?
承歡被琥珀突然靠近的臉嚇了一跳,微微覺得眩暈,她不好意思地往後挪了挪,傻笑著問為什麼?
我媽說我不務正業還玩早戀,就知道成天和一小姑娘通信……說到這裡,琥珀大笑起來,眉眼舒展開來越發顯得俊朗。
承歡也跟著嗤地笑了一聲。
她想,他不論是在信中,還是在生活中,都有感染她讓她微笑的本事。
銘歌看著笑得一臉燦爛的承歡,一口把一杯咖啡喝了下去,然後頭靠在沙發上,外面的陽光照進來,讓他睜不開眼睛。
嬉水抿了一口咖啡,視線落到了素朗那裡,他走了過來,在銘歌身邊坐了下來,拍了拍他的肩膀。銘歌對著素朗露出一個難看的微笑,說,我很快就要退場了。然後又自嘲道,哦,對了,承歡的場子,我從來沒進去過。然後他哈哈地笑起來。
承歡的視線被他的笑聲吸引了過來,短暫停留在他的臉上。
有時候她不是不懂,而是裝作不懂,可能會好過一點。若是她退一步,投入銘歌的懷抱裡,或許自己可以被愛得很幸福,但是,她紀承歡要的從來都不是退而求其次的感情。如果你問她,她到底要的是什麼,可能她自己也回答不上來。
琥珀說,你朋友挺逗的啊,晚上請他們一起吃個飯吧,謝謝他們照顧你那麼久。
那晚的飯局,設在本市最好的酒店,承歡走進去,裡面金雕玉砌得不真實。但是好在,她的指尖依舊傳來琥珀塌實的溫度。
包廂內燈火通明,金色的燈光下,承歡看著那些菜,又看了看點菜的琥珀,桌上的這些菜全都是自己心頭大愛。記得那時候,他回信說,以後,要帶你吃遍好吃的東西,把你養成一頭和麥兜一樣的小豬。
原來,不管時光過了多久,他也始終記得。他往她的碗裡夾了菜,細心叮囑她趁熱的時候趕快吃吧。承歡被各色美食迷得暈頭轉向,吃得正酣時抬頭看到對桌素朗的臉,依舊是那種心不在焉的樣子。
銘歌始終一杯接一杯地喝酒,他迷迷糊糊地看著天花板上的水晶燈,像是無數顆的小星星,然後猛然站起來,椅子砰地一聲倒在地上,他指著水晶燈開始語無倫次,承歡,我知道你最愛看星星了。不過我覺得,這些星星無論多閃耀,也比不上在雲城時我們一起看的星星美。
整個飯局的氣氛突然尷尬起來。承歡低頭喝了一口湯,心裡有氣無力,像是泡久了的一包紅茶,沒了滋味。
銘歌嘻嘻哈哈地給自己倒酒,然後搖搖晃晃走到琥珀身邊,我敬你!你小子,不要被我發現你以後對承歡有不好的地方,不然我饒不了你!
好。琥珀站起來,答得極其爽快,他給自己倒滿酒,然後仰頭一口喝了下去。
銘歌直接拿起桌子上的酒瓶,咕咚咕咚地喝起來,他說,緣分怎麼那麼奇怪,承歡啊,我遇見誰不好,偏偏讓我遇見你。
銘歌望著她,似乎要把她揉到自己的骨頭裡,與他融為一體。他想說,為什麼偏偏讓我遇見的是不愛我的人呢?我以為辛苦一場,最後能走進她的心裡,原來不可以,真的不可以。
銘歌手一鬆,酒瓶掉在地上,飯局突然安靜下來,連人的呼吸聲都能聽得一清二楚。銘歌突然哈哈笑起來,蹲下身子去揀破碎的酒瓶子,才觸碰到,就被尖銳的碎片劃出了一個長長的口子。
他惡狠狠地罵了句,真他媽的沒用!
素朗起身去扶他,他說我沒事兒,然後說,別勸我了啊。
承歡看著素朗低低地在他耳邊說了一句話,然後銘歌用力地鼓起掌來,說得太對了,不就是一個女人麼!
這句話像是打在了承歡的心上,不知道為什麼,讓她沒緣故地覺得冷。
素朗先送銘歌回去了,嬉水也跟著他們走了。偌大的包廂裡只剩下一片狼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