嬉水的餘光掃到了銘歌,他低頭吃著菜,看不清悲喜。她撥了撥頭髮,曖昧地笑一笑。
承歡繼續追問,說說,是哪家的公子啊……
念秋插嘴道,突然就穿上這麼名貴的衣服,還這麼闊氣地請我們吃飯,如此一擲千金,莫非是做了某個大老闆的二奶了?
這話真是難聽,但嬉水毫不介意。她抿一口茶,淡若輕風地笑起來,我是有男朋友啦,哎呀,時機還沒成熟,到時候介紹你們認識認識。
承歡聽了念秋那話,心裡也糾結了一下。她看著桌子上的菜,絕對的價格不菲,少說也得三四千一桌吧。想到這裡,承歡一個激靈,覺得不應該再往下想。她趕忙叫服務員拿來酒,說,你該罰啊,隱瞞了那麼久。透露點,那個人是誰啊?
嬉水伸手打了承歡一下,略帶害羞地說,我男朋友啊,說出來嚇死你們……
正在這時候,包廂的門突然被推開了,風塵僕僕的素朗站在門口。他比前段日子更瘦了,穿著筆挺的西裝,領帶卻鬆鬆地散開了,生出一股子落拓的英俊。
嬉水對著承歡說,該罰酒的應該是素朗,居然遲到那麼久。素朗環顧下四周,然後坐到嬉水旁邊,說,不好意思,公司開個緊急會議,來晚了。
可能是真的累了又渴了,素朗仰著頭大口地喝酒,念秋拉著素朗的衣袖說,你等下還要開車呢,少喝點。他輕輕推開她的手,一飲而盡。他又給自己斟了一杯,拿著酒杯對著承歡說,來,我敬敬你,你幫我打理咖啡店,真是辛苦你了。
承歡終於抬起頭,對上他的眼,微微笑。他的視線落在了她脖子上,挑了挑眉毛,說,項鏈很漂亮,很襯你啊。
承歡摸了摸自己的項鏈,說,是麼,嬉水眼光好,項鏈是她送的啦。
素朗若有若無地笑了笑,仰頭喝起酒來。銘歌也站起來,拿過承歡手裡的酒杯,說,素朗,我替承歡喝吧。
那頓飯,大家聊得最多就是嬉水的戀情。承歡問,你什麼時候帶出來給我們看看啊?
嬉水故作神秘地說,他很忙啦,以後總有機會。
素朗轉過來給念秋夾了菜,說,你多吃點菜吧。看似溫柔的舉動,卻讓念秋覺得從頭冷到腳。她低下頭,吃起菜來,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
嬉水起身說,我去洗手間。她補了妝從衛生間出來,看到站在門口抽煙的銘歌。她的心咯登了一下,隨即擺上一個笑容,說,站在女衛生間門口,你居心叵測啊。
銘歌把煙頭扔在地上,踩滅了,然後抬起手臂,把嬉水圈在了自己的懷抱裡,他問,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做了別人的二奶?
嬉水玩著手裡的戒指,你知道麼,這是一個屬於小三的年代,現在小三橫行哦……銘歌不知道短短一段日子,她怎麼變得如此多,像是一個陌生人一樣站在自己面前。
嬉水看著銘歌皺起眉毛的臉,握緊了拳頭,指甲都嵌到了肉裡,她說,看把你嚇的,你別亂想啦,我的錢來得乾乾淨淨。
銘歌說,乾乾淨淨?怎麼個乾淨法?
嬉水挑起眉毛,說,銘歌,你是在關心我麼?被他這麼一問,他的眼睛垂了下來,連他自己也搞不清自己到底是如何想的。
嬉水推開他的手臂,說,銘歌,我學乖了學聰明了,想對自己好一點,不想陷在你的世界裡了!說完,便踩著高跟鞋走遠了。
高跟鞋的聲音一下下打在了銘歌的心上。他把臉埋在手裡,或許自己應該學學嬉水,學會及時抽身,省得到時候粉身碎骨。
銘歌收拾好心情,走進包廂,承歡抱著傘衝出來,兩個人撞了個滿懷。未等銘歌拉住她問句怎麼了,她已經跑遠了。
他推開門,感覺念秋的臉比冰天雪地的天氣還冷。嬉水轉過頭對他綻放一個微笑,說,外面快變天了,承歡看素朗沒有帶傘,就給他送去了。
承歡追到樓下的時候,張望了一下,看到素朗正準備出大堂的門。她急忙喊道,素朗素朗。可能是跑得太快,加上下雪天地面比較滑,她以一個極其可笑的姿勢摔倒在地上,那句「給你傘」就這樣被嚥了回去。
承歡分明看到自己摔倒的一瞬間,素朗略微停頓的背影,但他還是義無反顧地坐進車裡,疾馳離去。她趴在地上,看到大理石地面映出自己失望的臉,她說你一定要笑,一定要笑。
直到大堂經理過來詢問情況時,承歡才忍著痛從地上爬起來。她看著大堂裡所有人都偷偷地打量著她,急忙掩面離開。
她不知道該去哪裡,慢慢走著,她來這個城市,不過短短幾個月,但是對這裡所有一切,似乎都是那麼熟悉與親切,或許人與城市之間也是需要緣分的。轉眼就霓虹滿街,這個城市糜爛的夜晚正式開始。
夜晚的街道,年輕的小情侶勾肩搭背,不時傳出甜甜蜜蜜的笑聲。她看到路邊一對情侶,男生蹲在地上,耐心地幫著女生繫鞋帶。不記得聽誰說過了,若是一個男人願意為你蹲下身體,低下頭,系一次鞋帶,那他至少是愛你的。承歡想到了素朗,曾經,他也這樣耐心的為她做過這樣的事情,只不過,現在的他們,什麼也不是,什麼也沒有留下。
她突然很想給素朗打電話,電話接通的時候,那頭是嘈雜混亂的聲音,承歡正想掛掉,他說,承歡,你要是現在有空,就過來吧。
她有點忐忑地說,這樣……不好吧。
素朗說,沒事,都是我以前的同學而已。我們在八月裡。未等她表態,素朗就掛斷了電話。
承歡趕到八月裡的時候,酒吧最紅的樂隊在舞台上大聲嘶吼,搖滾的音樂激盪著人的靈魂,讓人沸騰。
她感覺自己的手被人拉住了,一轉頭,看到喝得滿臉通紅的素朗。素朗順著音樂搖動,離承歡越來越近,最後索性一把將她拉近懷裡。她感覺週遭一切音樂都被隔絕在外,整個世界只有素朗的臉以及他充滿酒氣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