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後的那段日子,承歡過得甚為平靜。她偶爾看著天花板上的那些信,想著一個叫琥珀的男生。
承歡在咖啡廳的顯眼位置貼了告示,每當有人推門進來的時候,她都從吧檯後面抬起頭,每次都擺好一張笑臉,希望進來的人能對她說,嘿,你好,我是琥珀。
然而,這樣的希望等了又等,漫長燥熱的暑假已經過去,依舊沒有等來零星的希望。承歡告訴自己,不管要等多久,臉上始終要有笑。
素朗曾經對承歡說過,你知道麼,你身上最讓人動心的地方就是執著。承歡想起自己的名字,似乎也包含了這樣的意味,別人給自己的歡娛,需微笑承受;別人給自己的苦難,需要含淚笑納。
一旁的嬉水湊過頭來煞風景地唱歌,我是一顆無人知道的小草……
承歡瞪著眼睛拍她的頭。承歡看著嬉水,A大開學之初,她混在學生堆裡前去參加開學典禮,讓承歡驚訝的是,當A大學生發言的時候,她看到嬉水站在上面,一反平日叛逆的模樣,十分淡定與自然。
雖然承歡知道嬉水也是A大的學生,但在這之前,承歡對她的印象僅僅是停留在貪玩可愛這樣的層面上,那次看到她從容地演講,從心底對她升起一股讚許。
素朗對著她直搖頭,嬉水呀,我看你挺有唱歌天分的,校慶的時候你可以露兩手啊。
嬉水不停地翻白眼,您這是損我還是誇我呢。
A大百年校慶,作為A大的學生會主席,自然是要負責所有的統籌與計劃。而念秋也跟在素朗身後,做他的幫手,嬉水也摩拳擦掌地準備投入到校慶的表演中去。所有人都在馬不停蹄地忙碌著,而承歡唯一能做的就是看好店子,順便做做他們的後勤工作。
承歡有時候也會去與咖啡廳一牆之隔的A大走走,感受菁菁校園的讀書氛圍,若不是發生了失憶的事,恐怕自己如今也是在這樣的學校裡吧。
偶爾店裡空閒的時候也會去禮堂看他們緊張的綵排。看見在導演一個舞台劇的素朗,如同一個掌控全局的將軍。
承歡不得不承認,沈素朗,真的是一個晃眼得讓人不敢逼視的人,像是漆黑夜空中的那顆最明亮的星星。
那日,中午的時候,承歡照例去禮堂給大家送飯,才進門,一眼就看到一個極其臉熟的男生。
男生坐在角落裡背誦著台詞,十分落拓不羈的模樣。承歡記起那張逐漸向自己逼近的臉。他就是那日發假信息給自己,約自己去體育館草地見面的那個男生。
承歡與嬉水說起這個事情,嬉水強忍住笑,那你去揭穿他吧。嬉水看著承歡向銘歌走近,對素朗說,銘歌暗無天日的日子估計是可以結束了。說完後,兩個人哈哈地笑了起來。
這段日子,銘歌躲承歡躲得十分辛苦,每天只有在承歡換班之後才趕去咖啡廳坐一坐。素朗調侃他道,你這是自做孽不可活。銘歌故作委屈狀,天地良心,我可都是為著你考慮的啊。
承歡不動聲色地走到銘歌身後,拍了拍他的肩膀,銘歌正投入地背台詞,不耐煩地回頭,突然看到一張自己最不願意面對的臉。
銘歌只覺得頭上似乎壓下了一片厚厚的烏雲,他調整好表情,顫威威地問,那個……這個……你有事麼……
其實,這一段日子,銘歌雖然同往常一樣,換了一個又一個女朋友,但有時候,看著那些女生,他總是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承歡微微揚起的不服輸的下巴。
有一次,承歡獨自去進貨,隔著一個馬路,銘歌摟著衣著時尚的女朋友,在看到承歡吃力的模樣時,突然皺起的臉,他多想走上前去,幫她一把。
在銘歌身邊的小女朋友正唧唧喳喳地與他說起一些關於明星關於時尚的八卦,銘歌突然頹喪地鬆開摟著她的肩膀,低下頭獨自一個人走了。
那天,銘歌一個人喝了很多酒,他的心裡,似乎有一簇火苗,慢慢地在長大。
後來有一次,銘歌路過一家銀飾店,突然想到在網上搜到承歡的BLOK,她在BLOK上寫道,銀器於自己來說,彷彿是最貼心夥伴。銘歌於是去銀器店裡,打了一條鏈子,在鏈子的內側,讓老闆刻了CH,承歡的拼音縮寫。
當銘歌帶上這條鏈子的時候,看著外面鋪天蓋地的陽光,突然就笑了。
來咖啡廳的很多人都覺得奇怪,一向懶散的銘歌居然自告奮勇地承擔起進貨的重任。沒有人知道原因。
甚至連銘歌自己,也驚訝於自己的變化。是不是總是這樣,每個人都有一個屬於自己劫。自己到底是不是愛上了承歡呢?銘歌也不知道。雖然銘歌在花花叢中遊蕩了這麼多年,也自認為是游刃有餘,但是,如果你問他,愛情是什麼,他也始終給不上一個答案。
承歡皮笑肉不笑地說,原來是你啊!我找你找得可辛苦了!
銘歌看著承歡輕微放大的瞳孔,知道該來的終於還是躲不掉。他故作沒事地笑著,你每天辛苦了哦,還要幫我們送飯過來。
未等承歡開口,銘歌已經動作迅速地跑到素朗身後尋求庇護,承歡像是明白了什麼,用食指指著素朗又指向銘歌,豁然開朗一樣,哦!原來你們認識的啊!
未等素朗開口,銘歌就急急地說,喏,我當初來接近你,其實是為了素朗這小子,其實真的不關我的事啦,我可不是故意的。
素朗狠狠地打了銘歌一記,瞧你這話說的!
銘歌繼續死皮賴臉地說,其實,是素朗看上你了,我只是找個借口去幫他探探風而已。
銘歌說出這句話時,一旁的念秋臉色突然沉了下來。
這個階段,念秋與素朗的關係有了微微的好轉,她也逐漸收起自己的脾氣,如今聽到素朗或許早就對承歡有意思時,心還是砰地一下沉了下去。她知道,不管什麼時候,在素朗的心裡都不會騰出一席之位來。
銘歌似乎還不知道自己到底說錯了什麼,看著素朗又看看念秋,只能長吼一聲,餓死了餓死了,趕快吃飯吧。承歡,上次是我戲弄你,小弟知道錯了,您就大人不計小人過吧。
承歡說,喏,不計較可以,晚上你請我們大夥兒吃飯就可以了呀。
嬉水拍著手說這個主意真是太妙了。而銘歌整個臉都扭曲成了一條缺少水分的絲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