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谷的竹屋內,身著白色長衫的俊美男子正微瞇著幽黑的眼眸,盯著一枚纖細的銀針深思著。
這時,竹屋的房門被推開來,同樣一身白色長衫的少年水瑤汐走了進來。
此刻,那正處於深思中的俊美男子極端不雅地坐在藥草堆上,身上的白衫被一些新鮮的藥草染上了塊塊褐色斑點。
水瑤汐一見,當下蹙緊眉頭,不悅道:「師父,您的衣物都已經洗淨晾乾折疊好了,破的地方瑤汐也替您縫補齊整了!」
那深思中的俊美男子正是水瑤汐的師父神木,亦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毒醫」。
神木聽了水瑤汐的這番話之後,俊眉一挑,同樣不悅道:「操!你小子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你身為老子的徒弟,難道不該為老子做些事情嗎?」
水瑤汐不睬他,逕自走至窗口的長榻旁,打開他之前隨身帶來的木箱子,裡面躺著的正是身著粉衣的六歲孩童妙竹。
令水瑤汐不解的是,妙竹雖然氣絕身亡了,但她的屍體卻自動散發出寒氣,十多日過去了,竟沒有腐變掉,一如當日沉睡時的模樣。
妙竹躺在剛好可以容納她那兩尺長的小身軀的木頭箱子內,身底下鋪墊著紅的、粉的、白的等各色花瓣。由於妙竹身體的冰冷溫度所致,那些花瓣竟被保鮮得完好,十多日也不見其有枯槁的跡象。
光線自窗戶口投射在妙竹那恬靜的小臉上,淺淺的,柔柔的,令人移不開視線。
水瑤汐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指觸碰著妙竹的臉頰,指尖傳來冰冷的溫度,與此同時還有一股淡淡的幽香飄進他的鼻腔內。
神木見水瑤汐無視於他,心中惱火,但在見到水瑤汐望著木箱內的孩童屍體發呆之時,他不禁起了逗弄之心。
「我說小子,你該不會是看上這個小光頭了吧?」神木剛想拍上水瑤汐的肩膀,卻見他倏然間飄開,長袖一揮,蓋上了箱蓋,繼而便走出了房門。
「操!你小子竟敢無視老子?!」神木跟著走出了房門,俊臉上一片怒容。
水瑤汐背起一隻竹簍,打算到谷中的藥林去採摘藥草。然,他正要邁出院子時,神木卻突然閃身站在他的面前攔住了他的去路。
水瑤汐並未顯露出驚訝之色,只是在掃視了神木身上的衣衫之後,很無奈地對他建議道:「師父,拜託您以後對瑤汐的衣物手下留情可好?」說完,水瑤汐便繞過神木走出了院子。
神木半天也沒反應過來,待他低頭審視著自己的衣衫之時,才恍然大悟水瑤汐的話中之意。
神木是個懶人,在水瑤汐沒來乾坤谷之前,他是將所有的衣服都穿髒之後才來一次大清洗。昨日裡本該是他大清洗的日子,因為他只剩下身上穿的那套衣服了。可是,那唯一的一套衣服居然破了,而且還破在那麼讓人尷尬的地方,因此,他才不得已借穿了水瑤汐的衣服。
明白過來的神木當下就氣得跳腳,「唰唰」兩下就將身上的那套被他給弄得髒兮兮的衣衫脫下來扔在了地上。
「操!老子不就穿你一件破衣服嗎?你以為老子稀罕你的衣服啊,一溜煞白,跟披麻戴孝似的!操!白眼狼!」
神木在院內自顧自罵著,殊不知,他的話全數被水瑤汐給聽了去。水瑤汐無奈地搖了搖頭,披麻戴孝?這樣的形容還真有師父的風格!
然,對於一身白衣的他,妙竹的看法卻與師父神木大相逕庭。她曾對他流露出無比仰慕的目光稱讚他說:「白色最適合瑤汐哥哥了,翩翩卓然,氣韻逸仙,美極了!」
水瑤汐回想著六歲妙竹說話時的那種可愛中又透著幾分大人才有的成熟感的小模樣,心弦微動,一股莫名的情愫在心中悄然滋生。
呵呵,她真是一個奇怪的孩子!
關於妙竹的死因,師父似乎查到了什麼,但他卻並未向他透露過半分,師父是在顧慮著什麼嗎?
水瑤汐滿懷著心思走遠,而這時,院內的神木倏地嚴肅起神色,俊目中透出幾分黯然來。
她還好嗎?神木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個絕麗女子忿然離去的身影。
「喂,怪老頭,你的表情很噁心!」一道冷冷的男音突然自屋頂上傳了過來。
哈?怪,怪老頭?
神木不由地抽了抽嘴角,繼而猛地瞪向屋頂上的某人,大聲咆哮道:「操!剛走了一個臭小子,又來了你這麼個倔小子,老子的人生全因為收了你們這兩個小王八蛋為徒才毀了的!」
「哼!就曉得埋怨別人,也不瞧瞧自己那副德行!」
聞言,少年自屋頂上飛身下來,三千柔順銀髮隨風飄曳,一襲藍色披風在身後蕩出滾滾浪花,英姿颯爽,惹眼得緊!
望著少年那千年如一日的冰冷俊顏,神木再度火爆而起,雙手叉腰,罵道:「操!別在老子面前耍酷!想當年,老子年輕那會兒,哪有你小子賣弄的機會!」
「哼!你年輕那會兒?可笑!你不是一直都是這副千年不老妖的面孔嗎?」銀髮少年不屑地說道。
「操!你,你小子是存心來氣老子的是不是?」神木被說中了痛處,一張俊顏憋得通紅。
「當然不是,我是來取藥的!」銀髮少年說著,也不等神木有何反應,兀自走進竹屋內。
神木一聽,心裡那個氣呀!
他這一生只收過兩個徒弟,一個是水龍國的三王子水瑤汐,另一個便是剛才說話氣他的銀髮少年——木象國將軍吳袁宗之子吳青翼。
這二人均是天資異稟,根骨絕佳,短短三年之內便將他所傳授給他們的武功、醫術、毒術,學了個七七八八。
當然,薑還是老的辣,他們這兩個小王八蛋跟他神木本人相比還是差遠了!只是,那二人雖然性格迥異,卻在對待他的態度上完全一致,非但不懂得尊師重道,還總會將他無視個徹底!當真是兩個孽障呀!
正當神木在緬懷自己的可悲人生之際,突然就聽銀髮少年吳青翼在竹屋內發出質疑聲——
「喂,老頭,這個破箱子是幹嗎用的?」
神木一驚,當下飛奔進屋,剛想大喊「手下留箱」之際,卻見吳青翼已然對著箱內的孩童屍體凝眸盯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