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可推開門,往裡看了看。
那張寬大的皮椅上並沒有找到蕭堯的影子,一向喜歡開著各種各樣的燈的他,現在只點了一盞小小的蓮花檯燈,泛著青幽幽的光。
「喂,別鬧了。」丁可小聲說著,四處找他,剛才明明聽見他的聲音了。
終於,在桌子後面的落地窗前,蕭堯正抱著膝坐在那裡,也不穿鞋,光著腳踩在毛茸茸的長毛地毯上。
他的頭埋得很低,細碎頭髮擋住了眼睛,整個人看上去十分的脆弱而頹廢。
在他的身邊,零星的散著幾張照片,上面被黑筆粗魯的塗亂。
「你怎麼了?」丁可說著,撿起一張照片來看,當時就覺得腦袋裡轟得一聲,照片上不是別人,正是她自己。
她半躺在床上,正在和一個男人接吻,衣衫半褪,香肩裸/露。
她仔細的看清那個男人——秦征。
怎麼會這樣?秦征竟然趁她睡著的時候,偷偷拍出這種照片,她還像一個傻瓜一樣的信任他。
「蕭堯,不是你想……」
「為什麼,為什麼我這麼喜歡你,你就是不肯對我動心?」蕭堯打斷他的話,頭轉向窗外,聲音平靜的像是一潭湖水。
「你聽我說……」
「說什麼?親口告訴我,你其實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嗎?你寧願和這個男人舊情復燃,都不願意看我一眼,我真傻,以為全心全意的對你就可以換取你的心,可是,沒有用,你是鐵石心腸。」
丁可垂下手,她已經不想解釋了。
「算了,你不想聽就算了。」丁可扔下照片,轉身就走。
蕭堯忽然騰的一聲站起來,從後面將她抱住,抱得緊緊的,聲音幾近顫抖:「可可,你以前怎麼樣,我不在乎,真的。但是,我接受不了你和這個男人在一起,我看到你們那樣忘情的接吻,就像是有人在撕我的心一樣。」
丁可感覺到自己的心在一點點下沉,冷笑道:「我曾是蕭慎的女人,還為他打了孩子,這一切你都能不在乎是嗎?上過床,墮過胎都能不在乎,怎麼還會接受不了一個吻,蕭堯,其實在你心底,你一直是在乎的,只是掩埋的太深,不想接受這赤裸/裸的真相。」
「不是。」蕭堯的眼紅了:「不是那樣的,我就是不喜歡你和他在一起,我嫉妒,我心痛。」
丁可轉過身,用手按住他的胸口,臉上掛著自嘲的笑容:「你說你心痛,可是你知道嗎?在這個遊戲裡,最受傷的人是誰?要不是你們兄弟,我現在還是一個小老師,上我的學,教我的書,然後找一個喜歡的人結婚生子,我的生活將是平凡的再不能平凡。可是,你們的出現將這原本平靜的生活徹底打亂,我先將自己賣給你,又賣給蕭慎。可你們呢,都擺著勝利者的笑容,看我如何苟延殘喘。是啊,我鬥不過你們,我只是一個女人,沒有錢,沒有權,我連想保護的人都保護不了。蕭堯,看看我身上這些傷吧,哪一個不是因為你們,我現在住醫院已經成了家常便飯,小打小鬧都習以為常。被人陷害,辱罵,毆打。這種日子,我厭倦了,所以,求你不要再喜歡我了,我也不想再受你的恩惠,我們本來就是金字塔尖和塔底的人,想要溶在一起,除非整個金字塔都塌了。謝謝你這些日子以來的照顧,再見,蕭堯。」
丁可拉開他放在手臂上的手,轉頭出了大門。
蕭堯愣在原地,她一下說了這麼多,他好像還不能馬上消化。
只是那句「再見,蕭堯。」像是有人刻意在他腦中不停的重放,來來回回。
他並不知道,就在昨天晚上,她還因為他被人打破了頭,威脅她以後遠離他,可是,她不害怕。
「可可。」蕭堯忽然想起什麼,追了出去。
剛出門口,LUCCY便攔住了他,「堯,你去哪兒?」
蕭堯沒理她。
她慢悠悠的說:「爹地在等你。」
拉著他的手就是不放開了。
蕭堯沒想到,第二天,他就緊急出差去了外地,等他七天後回到本市的時候,那個他幾乎天天佔據的兩室一廳已經人去樓空。
屋主用防備的眼光上下打量他:「你找誰?」
蕭堯愣了,半晌才說:「請問這房子以前的主人呢?」
「這是我們才買的,不知道。」說著,砰的一聲便摔上了門。
蕭堯急忙掏出電話,不管他撥多少次,裡面永遠是那冷冰冰的聲音:「您撥打的電話已停機。」
她真的走了,離開了他的世界,不,是他們的世界!
蕭堯倚在車上,他為了她特地去車市買了十幾萬的轎車,雖然讓他掉光了架子,但只要她喜歡,她樂意。
他是蠢蛋,是傻瓜,寧願相信那些莫須有的照片也不願意聽她解釋。
她恐怕是再也不會原諒自己了,永遠!
丁可其實並沒有離開本市,她一個人帶著三個孩子,現在又徹底失去了經濟來源,她不敢走得太遠,只是在市郊租了個房子暫且住下。
幸好,她還有生存之計,她的琴聲永遠是她的資本。
城裡的酒吧大多數是蕭慎的地盤,就算不直接歸於他的名下也由那些黑幫罩著,與黑幫有關的地方就與他有關。
丁可不敢冒這個險,幸好有一個大學的同學給她介紹了一份專門在宴會拉琴的工作,有喜宴,生日宴,壽宴,總之,這種宴會,每天都在熱熱鬧鬧的舉行,所以,她自然就有了賺錢的門路。
幾場下來,倒也能輕鬆賺取足夠的生活費。
丁可將三個孩子轉了學,她瞭解孤兒院的教育體系,並不如外面的學校完整,但進這些學校,費用都很高,她用賣房子的錢辦理了入學手續,剩下的還要交納牛牛的治療費,生活明顯捉襟見肘。
不過,這樣平凡的生活正是她所希望的,就算再辛苦一點也沒關係。
勾心鬥角,虛與委蛇,那不是她這種單純的人所能溶入的環境。
熱鬧的二樓大廳裡,人聲鼎沸,觥籌交錯。
中間掛著一個巨大的鍍金壽字,十二層的生日蛋糕有一間樓房那麼高。
這是本市最大的商業集團之一KV的當家老爺子林建業的六十壽誕,黑白道人士雲集,氣氛熱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