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寒自小都是孤兒,一直以行乞為生,過著饑一頓飽一頓的日子。七歲那年,他被花延傲收養,秘密訓練,十六歲那年,花延傲派人和他演了一齣戲,將他安排到安南王身邊做奸細。
他一直記得第一次遇見安南王的場景,安南王喝退那些打他的人,聲音洪亮,頗有震懾人心的氣勢。他從看見安南王第一眼起,就知道這是個和花延傲完全不同的人,他沒有花延傲那種官場狡詐之氣,有的是豪邁和坦蕩,那是在戰場上歷練出來將帥之氣。
安南王像父親一樣抱起被人打得重傷的他,給他療傷。
「你叫什麼名字?」安南王笑著問,很和善。
「蕭寒。」他不敢直視安南王的眼睛。
「蕭寒,好名字。那些人為什麼打你?你家在哪兒?傷好了,本王讓人送你回去。」
「我沒有家,之前跟著一個走江湖賣藝的師父,學了點拳腳功夫,後來師父有一次賣藝的時候,得罪了地方大臣,被打死了,我被人一直追到這裡,遇到了王爺。」他編了個謊話。
安南王想了想:「你怕不怕打戰?」
「不怕,能上戰場保家衛國,是男兒的榮耀。」
「既然不怕,好,那你就留下來吧。」安南王招招手,一個小男兒走到了他眼前,「軒翌,以後讓蕭寒哥哥陪你練武好不好?」
年軒翌笑著點點頭:「好。」
他一直都覺得年軒翌很聰明,學什麼都快,他比年軒翌大了整整八歲,但年軒翌從來都是直呼他的名字,還大大咧咧地說:「軍中男兒就不要計較這些了。」
年軒翌雖然直呼他的名字,但是心底卻把他視如兄長,十四歲以前,一直對他很依賴,有什麼事都第一個跟他講。年軒翌和若雪之間的事,自始至終都只告訴過他一個人。
安南王經常手把手教他武功,去外面回來也不忘給他買禮物,王妃也待他如子,常常做些好吃的給他。經歷太多人情冷暖世態炎涼的他,為著這種暖暖的感動,違背了花延傲的命令,在戰場上不顧一切救下了才九歲的年軒翌。為著這種暖暖的感動,有意隱瞞安南王父子的事而不稟報花延傲。
他看著年軒翌長大,看著他經歷情殤後一點一點強大,殺伐奪予,毫無二話,變得無人可以看穿他的心思,唯一有一點不變,那就是年軒翌一如既往地相信他。
隨著歲月的流逝,久歷戰場的他不斷成長,不斷老練,他動搖了,想脫離花延傲的掌控。可心,也在跟著一點一點變大,覬覦著那至高無上的皇位。
沒有男人不愛權力,不愛江山,不愛皇位。
所以他一面周旋花延傲,一面秘密謀劃著,暗中培植自己的勢力,等待著時機。
朔陽那一次,花延傲在千繡山莊的密道裡放了火藥,是他的人偷偷地往密道裡灌了水,還做成了水自然漫進去的樣子,破壞了花延傲原本的計劃。安南王若敗了,以後就更難對付花延傲了,對他而言,暗殺安南王父子比打敗花延傲簡單多了。
對於花容魅,他一直抱著敬而遠之的態度,固執地認為她一雙清亮的眸子會看穿他的一切。
從年軒翌告訴他,帶花容魅回鳶城的時候,他就直覺到,花容魅是個危險的人。
表面上柔弱,容顏醜陋,可是心思卻很剔透,做事也從不按常理,想一套來一套,可以毫無顧忌對你大聲呵斥,用手中的權勢壓你,虛張聲勢,拿著雞毛當令箭,自大張狂,不知天高地厚。
有時竟會讓人以為,她只是一個被年軒翌寵壞了的女人,卻不知她背後真正的用意。
她敢拿著年軒翌的令牌在軍營肆無忌憚,可以辯駁得軍營裡面的人無話可說。從一開始就不動聲色的布下了局,演戲演得極好,偏偏她就是用這種方式迷惑了人。
苦心將冷痕安排到她的身邊,卻沒想到,最終她還是毀了他苦心經營多年的一切,如果沒有她,也許他早就掌握了兵權,奪下了皇位。
在此之前,他也曾猶豫過,尤其是安南王和年軒翌如此的信任他,他卻暗藏歹心,覺得自己很卑鄙。但是,對權力的渴望最終還是壓倒了多年如父子兄弟的感情。
原以為安南王和年軒翌會殺了他,卻不想他們沒有,選擇放了他。
他記得那天年軒翌來牢裡看他,當著他的面毫不猶豫殺了冷冽,說已經將他多年培植的勢力覆滅,他永遠也忘不了年軒翌的話。
「無論如何,我還當你是大哥。」
年軒翌還當他是大哥呀。
年軒翌和花容魅問了他相同的問題,在他心裡有沒有吟吟。
他苦笑,若是可以,他寧願沒有。可是「情」這個字,一旦深深烙如心底,就注定沉陷,無法自拔,他是如此,年軒翌也是如此。
蕭寒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愛上比自己小了九歲的吟吟,只記得第一次見到吟吟的時候,她正在院子裡踢毽子,紮著兩根小辮子,小臉玩得紅撲撲的,很可愛。看到他,她停下腳,仰著頭問:「你就是蕭寒哥哥嗎?」
他蹲下身,明知故問:「是啊,你又是誰?」
吟吟驕傲地揚起頭:「我是吟吟啊,軒翌是我哥哥哦,我見過蕭寒哥哥哦。」
之後的日子裡,吟吟便喜歡纏著他,讓他帶著她逛街,見到他舞劍會興奮地拍手。
她一直甜甜地叫他:「蕭寒哥哥,蕭寒哥哥, 蕭寒哥哥,蕭寒哥哥……」
一聲聲,一句句,不知不覺中,融進了他的骨血,融進了他的生命,再也割捨不下。
時光荏苒而過,吟吟出落得亭亭玉立,每次看見她,他也沒法像以前一樣坦然。撩人的情愫慢慢滋生,生根發芽。他告訴自己不可以,他是花延傲的人,是她父親的敵人,他怎麼可以愛上她。
但,偏偏克制不了,越陷越深。
直到有一天,吟吟羞紅了臉撲到他的懷裡,小聲地說:「蕭寒哥哥,吟吟喜歡你,吟吟想做蕭寒哥哥的妻子,蕭寒哥哥喜歡吟吟嗎?」
壓抑著的感情爆發,禁不住吻了吟吟紅潤的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