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步回到大帳,冷痕和雙兒垂喪著臉,有氣無力。
我斂神問道:「怎麼了,我走之前你們都還精神得很呢,怎麼才一會兒就變這般模樣了?」
莫名其妙地和溪白相識一眼,溪白聳聳肩頭,也是一臉困惑。
「我……」雙兒欲言又止,看了看冷痕,「還是你說吧。」
冷痕苦了臉,一副左右為難的神態,看我的眼神有些閃躲。
我這邊心裡頭還煩著那個孫二,他們這會兒又給我添堵,不覺冷聲:「你們有話就直說好不好,別給我打啞謎。」
雙兒緩緩上來挽住我的胳膊,咬了半天的嘴唇,最終還是沒說出半個字。
「冷痕,你說,究竟怎麼了?」
冷痕垂下頭,低聲說道:「剛剛吟風傳話了……他說,他說……到處都找遍了,沒有年將軍的消息……年將軍說不定真的,真的已經……」
心驀地沉了下去,冷痕發現了那條小路之後,我便懷疑軒翌很可能沒死,於是派人前去四處打探消息,期許著能有新的線索。可是一直沒有收到消息,心裡著急,前日,借口渺月宮有事,讓吟風前去查看。
沒想到,傳來的居然是這樣令人絕望的消息!
為何會這樣?
「魅兒,也許冷痕發現的那條小路根本就是個意外……有誰從那麼高的懸崖上掉下去還能活命的呢?我知道年軒翌的死對你來說是極其痛苦的事,想哭就哭出來吧。」
滿心的希望被這個消息瞬間澆滅。
難道真的是我想多了?
軒翌,軒翌根本就已經——沒了?
軒翌從那條隱秘的小路死裡逃生只是我一廂情願的想法?
老天,為什麼一定要讓我接受軒翌已經離開了我的事實?
為什麼?
我真的想他,想念他溫柔戲虐的情話,想念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想念他溫暖的懷抱,沒了他,心裡好空!
老天啊,為什麼要從我身邊將他奪走?
「宮主,宮主,您說句話啊,別嚇唬我們啊?」耳邊溪白驚慌失措的聲音飄過,雙兒搖著我的身子,喚著我的名字。
「我沒事。」我聽見自己的聲音有些嘶啞,「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可是……」溪白想說什麼。
我無力地轉過身,背對著他們,右手扶著長案,朝身後的他們擺了擺左手,滿腦子都是軒翌。
良久,身後傳來遲疑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雙手憤然一掃,長案上的東西落了一地,胸中鬱結難抒。喉嚨一甜,血順著下巴留了下來,紅得妖艷!
盯著滴在長案上的血,噬心的痛漸漸變為強烈的恨意!
是誰害死了軒翌?究竟是誰?!
雙手緊握成拳,刻骨的恨意襲來——不管是誰,我一定要他給軒翌陪葬!
想起軒翌死的那麼慘,胸口悶痛,更多腥甜的血自喉嚨湧出,扶住長案,身子無力的滑落,禁不住蜷了身子……
「雙兒姐姐,嫂子怎麼還不醒?嫂子不會有事吧?」吟吟的聲音有些發顫。
「不會不會……」雙兒安慰道,可話裡明顯底氣不足。
「吳軍醫,少夫人的身子究竟怎樣了?」是蕭寒的聲音。
「哎,少夫人本就自小身中奇毒,體虛畏寒,王爺和年將軍的事對她打擊又很大,傷心過度,加上連日操勞疲累,鬱結過重,氣血上湧,情況不容樂觀啊。」
迷迷糊糊之間,感覺自己躺在床上,睜開眼睛,隔著簾子望去,外頭站了好些人。
聽見吳軍醫的話,默自輕歎,自己這病怏怏的身子,究竟還能撐到何時?
「吳軍醫,您可是號稱妙手回春,起死回生啊,您一定要想辦法救救魅兒啊,她還那麼年輕,怎麼能這樣早就……吳軍醫,你一定要想想辦法啊!」雙兒心痛的聲音傳來。
「是啊是啊,吳軍醫,少夫人這個時候若是再有個好歹,老夫人怎麼受得住。對於軍營眾將來說,也無疑是雪上加霜,剛剛才激起的士氣可能就此跌落,少夫人可是我們的希望啊!更何況,少夫人那麼好的一個人……吳軍醫,你可一定要保住少夫人啊!」杜仲凱痛心疾首地說道。
「就是就是,吳軍醫,大夥兒求您了,救救少夫人……」
一時間,大夥兒的聲音此起彼伏。
「哎呀,你們別這樣,老夫也想救少夫人,問題是老夫真的無能為力啊,少夫人身上的毒,你們又不是不知道。當初年將軍費盡心思,都無法將這毒解掉,老夫又能如何。少夫人雖然一直喝藥壓制著蠱毒,但是蠱毒依舊在慢慢地侵蝕著五臟六腑,也只是能多拖些時日罷了。」吳軍醫無奈地說道。
「難道真的沒其他辦法可以救宮主了嗎?」溪白低沉的聲音響起,聽著心裡有些發酸。
「想要完全醫治好少夫人,老夫實在是有心無力。只能盡力而為,保少夫人一時,至於能熬多久,就看少夫人自己的造化啦!」
話音剛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朝外邁去,雙兒叫了聲「溪白」,該是溪白出去了吧,溪白一定為我難過吧。
「報——」帳外有人來報,許是有什麼緊急軍情。
「進來!」蕭寒道,「出了什麼事,慌慌張張的。」
「花文略正率領十萬大軍向我們靠近。」
「什麼?他這是想來硬的嗎?難道少夫人的計策失敗了?」齊虎的聲音冒出來。
「我們出去說,別驚擾了少夫人。」蕭寒淡淡地說道。
「你們忙,我留下來照顧魅兒。」人群散去,便見雙兒來到眼前。
「雙兒……」我輕聲喚她。
雙兒面上一喜,隨即開始落淚,激動地抓住我的手,顫抖著聲音:「魅兒,你醒了,你終於醒了。你可把我嚇死了,我還以為你再也醒不過來了!我真是太高興了,你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我抬手幫雙兒擦眼淚,乾澀著嘴唇:「我睡了很久嗎?」
「嗯,你睡了整整三天了。那天我和溪白出來後,心裡還是擔心,便進去看你。一進帳就看見你昏倒在地上,長案上,地上,還有你的身上,到處都是血,我真的被你嚇壞了……之後便一直昏迷,怎麼叫都叫不醒……還好還好,現在你終於醒過來了。」
我歉然,緊緊握住她微顫的手,總是讓身邊的人為我擔心著急。
「剛剛我隱隱約約聽你們說文略率十萬大軍向我們靠近,是嗎?」
雙兒輕輕點點頭:「你啊,一醒來就問這個,還是好好養身子吧。」
我吃力地撐起身子,「不用擔心,我能醒過來就證明還能撐下去。」
雙兒輕歎:「你啊,對自己的身子總這樣漫不經心的。就是不知道他們這個時候率兵過來想幹什麼?會不會忽然襲擊?」
我搖搖頭:「不會。如果他們真要突襲,怎麼會只派十萬兵馬,當我們幾十萬人是假的嗎?」
「你這麼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