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找我有什麼事?」蕭寒挑開帳簾,淺笑著問我。
我抬頭對上蕭寒的眸子,心裡充滿了揣測,現在軍營裡面的人還真是不敢輕易相信,包括蕭寒。
「聽說戚威將軍和方校尉都被關起來了,我想去看看他們,不知可不可以。戚威是我保薦的人,他有嫌疑,我自然也脫不了干係。我只是想瞭解一下事情的經過而已,若真是他們做的,我絕不包庇。」
蕭寒蹙眉許久,似是不知該如何應答。
「這個……末將一人可能做不了主,得和諸位將領商量一下。少夫人也知道,這是軍營,有些事情不可能隨便由著我們的意思。」
「這個我自然懂。」我安然笑了笑,「但是,軍營的事,我絕不會袖手旁觀。軒翌雖然不在了,但是我依然會努力保住這半壁江山,等著爹醒來。我的意思,希望蕭將軍也可以像諸位將領轉達一下。」
「末將明白。」
蕭寒才離開,我便喚來溪白和冷痕,溪白看我的眼神怪怪的,我想他是不是還在為那天的事耿懷於心,事實上,我真的沒怪他,已經跟他解釋過了,他居然還這麼介意,還真是個心實的人。
「不知宮主有何吩咐?」冷痕望著我皺眉的樣子,低聲問。
我抿唇,良久才道:「關押戚威將軍和方校尉的地方,你們應該知道吧?」
「嗯。」兩人點頭。
「派人看好他們,不要讓人對他們不利,記得不要讓人發現,連蕭寒二宮主都不可以。」
隱隱覺得我的到來會給他們平添許多危險,尤其是我提出想見他們。我沒有告訴任何人我的想法和打算,只是一個人埋在心底,不動聲色地按照自己的想法往前走。
冷痕和溪白見我鄭重的神色,也嚴肅地垂首而應。
之後,吟吟和雙兒送來了他們在懸崖底下找到的軒翌的鎧甲,看著上面已經幹掉的血跡,忍不住合上了雙眼,壓抑著心底不斷蔓延的悲傷。
「嫂子……」吟吟拉了拉我的衣袖,滿目水光。
「我沒事。」露了一個有些不由衷的笑容,拉過她的手,「吟吟,這些日子在軍營,過得可好?你和蕭寒怎麼樣了?」
吟吟臉上暈開了紅暈:「很好啊,大家對我都很好,蕭寒很疼我。爹本來已經答應等戰事一結束,就給我和蕭寒辦喜事的,誰知爹卻……連哥哥也……」
我撇開目光,岔開話題:「在軍營這麼久,你覺得戚威、方大海、杜仲凱、邵梁、齊虎他們這幾個人怎麼樣?」
「他們都很好啊,都是頂天立地的漢子。」
看著吟吟純良的模樣,不禁無語,估計從她這裡很難問出什麼來。
究竟誰才是藏在軍營裡面的奸細呢?遲一天找到這個人就多一分危險。
究竟是誰呢?
大戰來得太快。
才到軍營的第七天,文韜率兵夜襲,氣勢洶洶,勢如破竹,一時間令我們陷入被動的局面。
沉著臉站在城樓上,看著樓下火光沖天,兩軍廝殺,心情無比沉重。尤其當文韜熟悉而略帶得意的笑顏撞進眼裡,更添酸楚和痛惜。
這一次是文韜,下一次會不會就是文略?
終於到了兵戎相見的這一天了。
而今,花延傲五十萬大軍步步緊逼,由西北至東北部,經桐揚包圍了朔陽,朔陽岌岌可危,形勢嚴峻無比。
沒有等到大戰結束,我便逕自回了大帳,耳邊淒愴的喊殺聲漸漸遠離耳際。
溪白和冷痕不發一語地跟著,盯著地形圖一直到天亮,細細將朔陽四周的地形反覆看了幾遍,又將對方和我們的實力懸殊做了細緻的分析,腦海中僅存的兵書兵法總覺得不夠用。
當初軒翌讓我沒事多看看兵書,而我卻才翻開一頁就睡著了,如今書到用時方恨少,真的後悔死了。
揉揉額頭,幽幽呼了口氣,這些事真的令人心煩,以前軒翌也是這樣子嗎?
一夜無眠,將我能想到的所有可能出現的結果的利弊都考慮了個遍。
溪白給我添了件外衣,又給我端來熱茶,把我感動得一塌糊塗。
看到點子上,一抹靈光閃過。
「冷痕,去看一下這裡,還有這裡,再加上這裡的地形,一個地方帶一點土回來給我。」我指著地圖上的幾處說道。
冷痕雖不明白我的用意,卻還是依言去了,走前我叮囑道:「不要讓人察覺。」
天破曉,廝殺不再,處處血流成河,堅持了一夜,終是守住了朔陽的城池,只是,我們傷亡慘重。若是他們第二次來襲,恐怕就真的守不住了。
帥帳裡從未有過的寂靜,人人疲倦而無奈,垂頭喪氣,空氣前所未有的沉悶,幾近窒息。
「少夫人,這下可怎麼辦?若是他們再次偷襲,只怕我們真的無力應戰了。」杜仲凱長歎道,掩飾不住的無奈。
「是啊,我們已經接連吃了好幾場敗戰了,在這樣下去,恐怕……」齊虎也跟著歎息。
邵梁氣得臉黑,猛拍桌子:「花延傲他們這夥人真他娘的不是人,盡做些背後暗算的事,竟然趁夜偷襲,有種就明著來!」
「戰場就是戰場,得勝才是目的,誰管他用的什麼方法,就算是暗算,那也只能證明人家有本事。」我冷不防地潑了他一盆冷水。
在戰場上還講究什麼光明正大,英雄好漢,那是傻子才幹的事情。
暗算,哼,花延傲,其實,我也會,只是還沒到時候。
「少夫人,你怎麼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啊。」邵梁不滿地抱怨起來,我懷疑,若我不是掛著個少夫人的名號,只怕他早就一棒子打過來了。
我聳聳肩:「難道我說的不對嗎?」
眾人面面相覷,一時結舌,無言以對。
「那依少夫人看,此戰該如何應對?」一直保持沉默的蕭寒終於出了聲,滿眼期許卻又帶著複雜的神色看著我。
「我不知道,我又沒有帶兵打過戰,怎麼知道該怎麼辦?頂多能給諸位振奮一下士氣而已。行軍作戰,這些還是得仰仗諸位將軍。」
心裡早已有了對策,只是這些卻不能透漏給他們,若是透漏給他們,傳到花延傲耳朵裡,那我們真的連最後的一絲機會也沒有了。
我的話才一出口,便從這些將領的眼裡看見了不解,不悅,還有鄙夷。蕭寒盯了我半天,對我的話顯然有些懷疑。
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我復又繼續道:「按現在的狀況,對方很有可能趁勝追擊,徹底挫敗我們,所以,我們得做好禦敵的準備。」
「可我們要怎麼禦敵,又拿什麼禦敵?一來我們的人數沒他們多,二來我們的士氣受挫,三來這裡的地形不利於我們,我們早已被兩面夾擊。進也進不得,退也退不得,行軍打戰可不是鬧著玩的。」齊虎悶悶地說。
「這麼說,諸位是束手無策,只有硬拚到底了?」
「……」
「可以這麼說吧。」
我悄悄地捏了一下手心,滿手是汗。這些人,連騙騙我都不能。想來自爹和軒翌出事對戰局的影響太大了,偏偏那些日子我都被蒙在鼓裡,不然也不至於落得如此進退兩難的田地。
突然之間覺得肩上的擔子沉甸甸的,這一次,若勝的話,自此戰局扭轉,若敗的話,那便徹底沒有回頭路了。
譏誚地苦笑了一下:「你們說得連我也洩氣了。」
「我有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不知各位覺得可不可行?」望著他們緩緩提到,將他們的表情一一收入眼底。
「什麼辦法?」杜中凱面露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