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便吃了點東西,就忙不迭地往前廳跑去。
「師父!」剛邁進門檻,我便瞧見了安然端坐,滿目慈祥的師父,兩年了,居然一點沒變,還是那麼精神矍鑠。
師父見我來了,捻著花白的鬍子,樂呵呵地笑起來,「丫頭終於捨得醒了,可讓老頭子我好等啊。」
軒翌過來扶我,把我引到座位上,笑容溫潤如水。
我聽罷,紅了臉,「醒的還算及時吧,我還害怕師父您老人家不等我來呢。」
「等得等得,怎麼等不得呢。」師父滿臉慈祥的笑意,轉眼看了看,「對了,雙兒丫頭怎麼沒跟過來?也不來看看我這位不知輩分的長輩。」
「誰說我沒跟來,不就晚了兩步嘛!」師父話音剛落,雙兒的聲音就響起來了,抬頭看,她人已邁進來,臉上說不出的憋悶。
我和軒翌相視一眼,瞧著雙兒他們打眼架,師父也怪能說的,「不知輩分的長輩」,聽著好奇怪。
雙兒很自覺得坐到椅子上,斜眼看了看師父,隨即將眼光移開,看來「乞丐事件」的陰影很大啊。
師父把身子朝前移了幾分,瞇起眼睛,頗有哪壺不開提哪壺的意思,「雙兒丫頭,怎麼不把你的乞丐相好帶來給老頭子瞧瞧,老頭子好歹算是半個媒人吧。」
軒翌乾咳了幾聲,被師父的話逗樂了,我眨了眨眼睛,安然喝著茶水,師父這是存心和雙兒作難,我還是袖手旁觀吧。
雙兒撇撇嘴,「本姑娘就喜歡藏著掖著,就是不想給你看。」
師父的臉露出了孩子般的委屈,「不給就不給,老頭子改天自己看去。」
一番玩笑,這才說到正事,我心知肯定是與我身上的毒有關。其實,這兩年來,早就習慣了蠱毒不時地發作,對生死,已然看淡了,既然強求不來,那麼能到幾時到幾時。
上天也算是很厚待我了,又讓我多熬了兩年。雖然身子很虛,很累,但是至少還能走動,至少還能和軒翌牽手散步。
師父歎息了一聲,定定地看著我,「丫頭,老頭子也是一把年紀的人了,也不想瞞你什麼。老頭子尋訪兩年之久,還是沒能找到根除噬顏蠱毒的藥,老頭子慚愧啊!」
我抿嘴笑了笑,「師父說哪裡話,因為丫頭的毒,害得您到處東奔西跑的,丫頭心裡頭已經很過意不去了,你老再這麼說,丫頭就抬不起頭來了。師父不要自責,強求不來的事情就順其自然吧,軒翌和我都明白的。」
軒翌朝我淺笑,眸子澄明,眼神那麼坦然。他說過,不管我剩下多少時間,他只想一直陪我到最後,一直不分開。
「你們能這麼想啊,老頭子很高興。」師父看了軒翌一眼,「雖然找不到完全根除蠱毒的藥,但老頭子找到了幾味可以代替七色金蓮的藥材,多少可以壓制蠱毒,少受些罪,讓你多留些時日。」
「真的?」我還沒激動,雙兒已然先叫出聲來。
「自然是真的。」軒翌笑著,眼底也滿是喜色。
「太好了,太好了,魅兒,太好了。」雙兒起身到跟前,抓著我的手,一臉興奮的笑容,「清微老道,謝謝啊。」
「喲,雙兒丫頭原來也會說謝謝啊。」師父打趣道。
雙兒忙著笑,懶得理師父。
師父又道:「老頭子在外行走好些日子了,渺月宮的事情也聽了不少,渺月宮在你們姐妹倆的手上也算是改頭換面了,不錯,不錯。」
雙兒邪氣地笑了笑,很是得意,現在雙兒在宮中說話的份量可比我重多了,其實這也正是我想見到的。花了半年多的時間,將渺月宮徹底地清理乾淨,見宮中一切穩定下來,我才將宮中的事情交到雙兒的手上。
那半年,每天面對宮中一波又一波的爭執不休,想想都覺得後怕。宮中因此死了多少人,我也記不清了,連雙兒都急紅了眼睛。直到後來將事情平息,掃清了障礙,我才安心下來,將宮中的很多事情都交到雙兒的手上。
而雙兒,在柳武和鍾游烈的幫襯下,這個二宮主也做得越來越像樣,不似原來那般遇事就逃避,現在在宮中頗有威望。
之後,師父在府上留了些時日,我也將寧娉婷的事情拋到一邊,安心地和師父下棋喝茶聊天,宮中的事情留給雙兒忙去。提到青菱,我笑著和師父打趣,青菱現在可當真是腰纏萬貫的富家少奶奶了,千繡山莊的當家啊。前不久還傳信來,說是好想我們,好想回來看看,就是忙不過來。聽見師父回來的消息,更是樂得不行,恨不得插翅飛來。
我請師父多在府上留些日子,師父不依,說是想回三清山了。
臨走的時候,師父語重心長地囑咐道:「丫頭,有些事情急也急不來,你都說了順其自然了,何必糾結那些事呢。」
我心下瞭然,師父說的是我偷偷把藥換了的事。師父新配的藥方,確實可以壓制蠱毒,和七色金蓮相差不幾。原本以為此生真的無法生兒育女,也早已放棄,可是忽然之間又有了希望,叫我怎能不激動?
我知道軒翌其實更擔心我的身子,壓根兒不會讓我要孩子。可是,我真的很想做母親,很想和軒翌享受做父母的樂趣。所以便偷偷地把軒翌放在藥裡的避孕藥給扔了,沒想到,還是被師父給發現了。
我抿抿嘴,低下頭去,「魅兒知道,魅兒會有分寸的。師父千萬不要告訴軒翌啊。」
「你啊……真不知道該怎麼說你才好。」師父無奈地搖頭歎氣。
不得不說,師父新配的藥方很管用,吃了一個月,便覺得身子沒之前那麼乏了,精神也好了些。軒翌、娘和雙兒見我有了些氣色,看著也心裡頭高興,補湯更是從來沒斷過。
我朝軒翌抱怨,喝那些補湯都喝膩了。軒翌見我實在可憐,天天光喝補湯,便偷偷瞞著娘,一起跑到外面酒樓大吃大喝,弄得像做賊一樣。
期間,我讓溪白將有關寧娉婷的事情查了個遍,其實她早在見我之前的一個月就來到了巫州,混跡在乞丐窩裡。而潛伏在花延傲身邊的人也傳信來,說慕容訣確實是被打傷了,但並沒有被挑斷手筋腳筋,反而被文略護著,在相府後院養傷。
如此一來,那就只能證明寧娉婷在說謊,我就奇怪了,她為何要撒謊呢?在這些事情中,她究竟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
我讓碧青和碧凝照顧她,自己卻一直沒有去見她,我就是想看看她究竟會有什麼動作。後來碧青說,寧娉婷見我一直不露面,多次提出要見我,都被她們以我身子不適為由給拒絕了。終於有一天,她沉不住氣了,趁逛街的時候找借口跑開,其實除了碧青她們,暗地裡還有人跟著她,只是她不自知而已。
手下的人回稟說,寧娉婷藉機在朱記茶樓後面的巷子裡轉了一圈,最後在拐角處的牆洞裡留下了一張字條。手下的人看了字條記在心裡,然後便派人守著。直到夜裡,才見有個乞丐前來取字條。我為了不打草驚蛇,沒讓他們沒當場將乞丐抓住,讓他們繼續監視。
我笑著和雙兒打趣,「嘖嘖,乞丐還真是不簡單啊,難怪丁善書那麼厲害。」
雙兒鄙夷地解釋著,「這些乞丐怎麼能和他相提並論。」
我好笑,都還沒嫁過去,就那麼維護丁善書。提起來,便想到吟吟,蕭寒一來,居然也不來看我。蕭寒更可惡,來了之後就那麼匆匆看了我一眼,然後便去軍中了,軒翌還居然答應讓吟吟也跟著去了。
想罷,兀自搖了搖頭。
至於那張字條,其實寫得很簡單,「事情有變,我做不了」。
感覺寧娉婷並不十分樂意做這件事,難道是有人逼她的?一切只有等著那乞丐的消息了,不知他要把字條傳給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