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處正是荒林之地,不見人煙。
吟風見我們下了馬車,也跟著跳下來,走在我們前頭。我淡淡地笑了笑,還挺細心的。
融化了的雪水將路面弄得濕淋琳的,凸凹不平的地方還淌著涓細的水流。
我皺眉看向躺在地上的男子,雖然衣著破爛,但也算乾淨,不似尋常乞丐那般渾身骯髒惡臭。嘴唇乾裂,頭髮蓬亂,一臉秀氣。身旁放著一個背簍,右手緊緊拉著上頭的繩子,似乎很在意裡面的東西。
見我們過來,他吃力地張嘴,想說什麼,眼神渙散,只虛弱地發出一聲「我……」便昏過去了,抬著的手也隨之軟軟地垂下去。
青菱低叫道:「喂,你醒醒啊!」但這乞丐沒了反應。
吟風俯身蹲下,查看了一下,漠然回道:「發燒昏過去了。」
吟風順手提過那個蓋得嚴嚴實實的背簍,滿滿的全是書。青菱嘟囔道:「這乞丐怎麼帶著這麼多書啊?護得跟寶貝似的。」
我猜想道:「看他一臉書生氣,應該是個讀書人,就不知為何落得這般田地。」
青菱「哦」了一聲,朝後看了看,見雙兒正從車上伸出頭來看,雙兒一見到青菱不懷好意的笑容,趕緊縮回頭,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
「小姐,我們救不救他啊?」我挑挑眉,壞笑道:「救啊,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更何況,還有好戲看,這一路,我們就不寂寞了!吟風,你說是不是?」
吟風看了一眼馬車,不語,臉上的表情絲毫未變,真是冷血啊!青菱看著吟風,臉紅通通的,嬌羞點點。
吟風抱起那個乞丐,逕自走向馬車,我扯了扯發呆的青菱,調笑道:「人家留個背影給你,你還這麼開心啊,走啦,要看的話看正臉,看背影多沒出息。」
青菱的臉頓時紅到了脖子根,「小姐,別瞎說。」
吟風將那乞丐放到馬車上,我們也跟著上了馬車,雙兒拉著臉躲到一邊,都不正眼瞧一下。我暗暗好笑,馬車就這麼大,再躲也離不過三步。
為了不耽擱行程,我讓吟風繼續趕車,總覺得這片荒林冒著危險的氣息,森然欲寒,全身很不舒服。
青菱從水囊裡倒了些水,將這乞丐的臉和手擦趕緊,往他頭上放了塊濕帕子,幫他降溫。若是要退燒,只怕還是得找個大夫抓些藥。
「咦,這個乞丐長得還挺清秀的嘛。」青菱瞅著那乞丐說道。
是挺清秀的,二十來歲的樣子,斯斯文文的,面色慘白慘白的,這人究竟怎麼回事,大冷天的躺在路邊。
隨手翻開他的書,密密麻麻的寫滿去,字如其人,清秀俊朗,筆體剛毅。
「丁善書?」我吟吟念出聲來,這應該是他的名字吧。
「丁善書,那不就是丁尚書?這名字還蠻特別的嘛。」我淡淡地笑道,「真能官至尚書那也不錯。」
「哼,能做尚書的人會淪落到當乞丐的地步?笑話。」雙兒憤憤地道,真不知道她氣些什麼,都說不相信師父的話了,她還這麼介意,分明心裡有鬼,我偷偷地想著。
青菱忙反駁道:「那也不一定啊,聽說現在的刑部尚書原來也是個乞丐,你看人家還不是做了尚書,雙兒姐姐,不能小看人哦。」
「就是就是,雙兒可要像青菱學學。」我怪聲怪氣地幫腔道,「嘖嘖,這乞丐還真是越看越英俊。」
迎來的是雙兒一聲又一聲不屑的哼氣,青菱和我捧腹大笑,師父的一句玩笑話,讓雙兒恨上了所有的乞丐,師父,看看您老人家做的好事。
走了約莫一個時辰,感覺周圍的氣氛越來越不對勁兒,寒氣襲人,背脊發涼,雙兒斂了神色。青菱也感覺到不對勁兒,緊張地看著我,我緊緊拉著她的手,低聲道:「沒事,有雙兒和吟風,後面還藏著雪痕和雪影呢。」
青菱點點頭,卻還是有些緊張。
忽然馬車一晃,人也跟著搖了一下,馬高聲嘶鳴起來,在寂靜的山林裡,顯得淒厲哀絕,心驟然跟著跳起來。
「吟風,什麼情況?」我淡淡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