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無語,悶聲踏進屋子,軒翌逕自關好門窗,在桌邊坐下,臉上沒有了往日舒和的笑意。
「當年你不是也愛弱雪愛得死去活來嗎?難道你就能忘記弱雪嗎?」
「我憑什麼要把對弱雪的感情也轉移到弱芸的身上?」
「那你為什麼就能將對弱雪的感情轉移到魅兒身上?就因為魅兒的身影性子像極了弱雪嗎?」
娘和軒翌的話一直盤旋在耳邊,我從來不知道他心裡還愛著一個人,從來不知道。看他現在這般模樣,我便知道,弱雪一直在他的心裡,只有他愛的人才會這麼輕易地影響他的情緒。
可笑的是我,從進王府,沒有人告訴過我弱芸還有一個姐姐,更不知道弱雪為救軒翌而死。軒翌和弱雪之間,應該有很多故事吧,心裡泛起苦澀。
他愛弱雪,那我呢?他對我,是因為我像弱雪,所以才愛的嗎?我只是一個替身,是嗎?
鼻頭隱隱泛酸,我暗自咬唇,遲遲不敢問出口,話到嘴邊,最終化作一句:「喝點水吧。」
軒翌瞧了我半天,沒有伸手來接,我黯然收回手,轉過身去扯下面紗,洗去了臉上的痕跡,臉上弄得濕濕的,我怕自己的眼淚會不爭氣地留下來,好不容易收拾好情緒,這才轉回身去。
剛轉身,便被他霸道狂野的吻吞噬,那麼用力,我看見了他眼底的痛惜,感覺自己透不過氣,嘴唇被吻得脹痛。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眼淚最終還是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我猛地推開他,斂氣,淡淡地說道:「我是花容魅。」
「我知道!有什麼話你問出來好不好?」軒翌吼道,記憶中,他從來沒有這麼大聲跟我說過話,他生什麼氣,該生氣的是我才對吧。
「好,我問!你愛我,是因為弱雪嗎?」我也衝他吼道,一股悶氣隨著吼聲湧出了胸口。
軒翌默默地看著我,臉色卻一點一點柔和下來,恢復了一往如常的笑容,戲謔,玩味,「你就那麼不相信自己嗎?」
「對,我就是不相信自己,自始至終,我相信你勝過相信自己,你明不明白?」看著他戲謔的笑意,心裡一團火氣直往頭頂上衝。
「那你為什麼不繼續相信我勝過相信你自己呢?」
「一個為你而死的女人,你要我如何相信你的心裡沒有她,又要我如何相信你不是因為她而愛上我的?」
軒翌挑眉,「為我而死的女人,我記憶中只有一個,在鳶城菡香樓的時候。」
「那弱雪呢?」
「你真那麼在乎弱雪和我的過去?」
我黯然歎了口冷氣,「我不是在乎你和弱雪的過去,我在乎的只是你的心,我不想當別人的影子。」
軒翌一把將我拽進懷裡,「我就知道你會這麼想。知道嗎?剛剛聽你那麼擲地有聲的說我是你的丈夫,憑什麼讓別的女人染指,丈夫只能是唯一的,我們的感情也只能是唯一的時候,我覺得自己便是這世界上最幸福的丈夫了。我生氣不是因為還在乎弱雪,而是因為在乎你,我知道你誤會了。」
我憋著氣,任由他抱著,心卻一點一點軟了下來,在他面前,為何我那麼容易丟盔棄甲,太沒出息了。
「剛剛看你一言不發的樣子,比你對著我大吵大鬧還讓我難受,話到嘴邊,你還有本事變成『喝點水吧』,我真是那你沒辦法。魅兒啊,相信我,在我心裡,你不是任何人的影子,是你,是你花容魅,弱雪沒辦法和你相比並論。」
「如果這些話是為了安慰我才說的,那麼,沒必要。」我賭氣地說道,口氣生硬。嘴上沒說,心裡卻還是選擇相信他,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這麼容易相信他。
「花容魅,你今天和我槓上了是不是?」軒翌慍惱道。
「到底誰槓上誰啊?今天明明是我的生辰,卻變成你迎娶新人的公佈日,你就不能重新選個日子嗎?」
軒翌臉上的怒氣一下子散去了,皺著眉頭說道:「對不起,我沒想到娘會突然提起這件事。」
最怕看見軒翌皺眉頭了,看得自己心疼,「算了,娘想要弱芸做兒媳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但是,你和弱雪弱芸之間,欠著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這些事,我還真不知該從何說起,但是有一點你要相信,我的心,一直放在你這裡呢。」軒翌親暱地捏了捏我的鼻子,「你啊,有什麼事就大聲地問我,自己生什麼悶氣,話憋在心裡不難受啊。」
我撇了撇嘴,「不問你,只是不想給你徒添煩惱,還怕自己問了,得到的是自己最不想要的結果,放在心裡自然是最好的選擇。」
「我的煩惱不是怕你問,而是怕你什麼都不問。你什麼都不問,只會讓我覺得內疚,難受,還讓我覺著不安,不知道你的心裡是不是一樣有我。」
我伸手環住他,忐忑的心安下不少,他不說總有他的理由,我也不想因為那些陳年舊事生出間隙,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還能強求什麼,只是娘的話已經在大家面前說出來了,你打算怎麼辦?別看弱芸表面柔柔弱弱的,性子卻是剛烈的很,你若不娶她,她在大家面前肯定抬不起頭來。」
軒翌哼了哼,「平時你和弱芸也接觸不多,沒想到還挺瞭解她的性子的。我擔心的也是這個,娘這次可把我難住了。」
我仰頭,小聲問道:「軒翌,你會不會覺得我很霸道,很自私?自古以來,男人本就是三妻四妾,而我……」
「我許你這麼霸道,許你這麼自私。三妻四妾固然是好,閱盡人間春色,一生風流快活。可是,花多了,自然爭奇鬥艷,久而久之,再美的花也不美了。最重要的是,在這些花花草草裡,很難尋到一朵只為自己綻放的花,不是嗎?」
「那你尋到你想要的那朵花了嗎?」我偷笑著問。
「不正抱著嘛。」軒翌在額前落下一吻,滿臉笑意。
我甜甜地笑道:「軒翌,你真好,還是那句話,世間再找不著像你這麼好的丈夫了。」
「學壞了,天天給我灌蜜糖,不過,很受用。」
軒翌柔情似水端詳著我,臉一點一點靠近……
「少爺,弱芸小姐不好了!」柳兒的聲音打破了我們之間暗湧的情潮,軒翌無辜地看著我。
我尷尬地笑了笑,被打擾了哦。
掙開他的懷抱,轉身拾起面紗戴上,過去開門,瞧見柳兒滿臉憂慮,問道:「弱芸小姐怎麼了?」